文 | 老宋
四川达州某小区，一家刚挂上“丧葬服务大全”招牌的门店，成了200多户居民的心病。门市恰好卡在小区出入口的必经之路上，孩子们放学路过时吓得一路小跑回家，老人绕道也要避开那块刺眼的广告牌。店主黎先生觉得自己很冤：门市是合法买的，营业执照是正规办的，怎么刚挂上牌子就被砸了，还把他打到受伤住院？
殡葬服务与药店、诊所一样，是满足人们基本需求的行业。然而，丧葬行业也因文化忌讳易引发居民抵触，尤其在居住密集区。社交平台上，不时有天津网友抱怨周边殡葬店招牌使用绿色灯光或醒目字体，夜间格外阴森，让人很是膈应甚至感觉瘆得慌。笔者一朋友居住过的小区就有一家殡葬服务店。他说那些年下夜班路过此处就有种压迫感。他知道是心理作祟但总是难以排解。他特烦那家店的招牌叫什么“殡葬大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改叫“生命礼仪中心”，还能让人心情舒缓些。当然，也有不少天津人对此看得很开并不介意。还有人认为，若店铺隐蔽经营且无遗体存放，勉强能接受。
而居民楼下开丧葬服务店纠结之处在于：确实合法合规。营业执照齐全，经营范围正当，甚至殡葬用品也不涉及遗体存放。国家《殡葬管理条例》仅规范殡仪馆、公墓等设施，对零售门店选址无明确规定。地方层面有零星探索，如贵阳禁止在居民住宅区开设丧葬用品销售点。不过，也没严格执行。贵阳一家丧葬用品店店主表示，自己在老小区开店很久了，大家都习惯了，并没有和周围居民有过什么矛盾。
有习惯的就有不习惯的。近年来，多地小区因楼下开设殡葬服务店引发争议。大连有业主直接将垃圾堆在殡葬店门口，认为这是“维护小区风水”。青岛某小区居民因殡葬店的透明橱窗集体抗议，有居民朝门店扔过鸡蛋、垃圾。需要指出的是，此类行为可能涉及破坏他人财产权，维权变侵权。
这事说到底是邻避效应。谁都承认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经，但一些人就是不希望丧葬服务店开在自家眼前。市场监管部门反复强调“现行法规没禁止居民区开丧葬店”，民政局坦言“只能管卖的东西合不合法”。居民们却另有逻辑——“铺子开在这儿，房价跌了谁赔？”“孩子夜里做噩梦算不算精神损失？”合法合规也消除不了一些人心里的疙瘩。
难言谁对谁错，不如坐下来协商化解矛盾。遗憾的是，四川达州的协商会上，双方都没露面，社区工作人员面对的只有空椅子。这种僵局或许揭示了基层治理的某种无力感：当法律没给出明确答案，传统观念又一时难消，单靠“协商”二字实在太过苍白。不过，也有达成妥协的事例。青岛那场风波里，店主最终妥协换掉“殡葬”字样的招牌，挂上窗帘遮挡陈列品。妥协往往从一块招牌开始。笔者朋友谈及的“生命礼仪中心”，本质上也是用语言的美感稀释死亡的沉重感。这种微妙的平衡或许正是当下最现实的出路。
无论如何，居民与丧葬服务店需要找到更体面的相处方式。近期，需要规划协商；远期，则需要通过移风易俗与生命死亡教育，培养对生死的敬畏与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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