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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宋学鹏
责任编辑 | 尹丽
出发去西藏前，从新闻报道里看到，罗桑群培是西藏自治区第一个法学博士，也是西藏自治区政府的法律顾问。而他的职业是一名律师。
我们到达他在拉萨执业的律所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天刚刚完全黑下来。律所设在一处居民区里，是一栋五层楼建筑，在5楼的阳台上，能很好地看到布达拉宫的夜景。
在罗桑群培的律所，除了有藏式的会客室，还会在墙壁上看到国外的摄影作品。藏式会客室主要用于接待藏族客户，以增进亲切感；国外的摄影作品则是罗桑群培留学岁月的见证。这些现代的、民族的、国际的装饰和摆设，显示着律所主人的包容、开放和多元。
罗桑群培是个“70后”，有20多年的律师执业生涯，他的求学经历也比较丰富，他是一个好学而又对外面世界保持冲动的人。他在北京读过大学，2002年刚过而立之年的他远赴美国再次深造，因为他觉得当时西藏十分缺乏能用外语从事涉外法律业务的律师，所以学成之后，他回到西藏继续他的法律工作。
作为西藏40多年来法治变迁的一个亲历者，罗桑群培经常分享的一个案例是20世纪90年代一个大家族内部的资产纷争。为了解决纠纷，大家族的新一代人主动寻求律师的帮助，而他们80多岁的老母亲不相信律师，只想通过传统的方式解决。但传统的方式化解不了资产纠纷问题，整个家族面临着分裂的风险。后来老母亲妥协了，选择了法律。在罗桑群培眼里，这个案例代表了新旧观念在西藏社会的转变，也代表了西藏法治的时代变迁。
现在罗桑群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比如，他更看重影像的传播，拍一部西藏律师的电影或许更好。在告别的时候，他说，明天早上他要坐火车到西宁。在火车上，他也闲不住，因为中途在那曲，有一位当地人要上车，在火车上和罗桑群培探讨他的案子。“我们俩一直坐到西宁。”这是一趟十几个小时的旅程。
西藏大学政法学院副教授巴桑旺堆也是一位“70后”，他和罗桑群培有相似的求学经历，在北京读大学，出国留学学习法律。除了在西藏大学教书外，巴桑旺堆还是西藏珠穆朗玛律师事务所的兼职律师。
傍晚的时候，巴桑旺堆从成都回来载上我们去听他的一堂研究生课。上课的地点在西藏大学纳金校区，这是一堂民商法课，他带的6名研究生，有汉族、藏族和蒙古族，当天在课堂上做主题分享的是藏族学生次仁央宗。巴桑旺堆课堂教学中有自己的方法，主题分享、开放式的讨论，他在其中的点拨和重点讲解，让课堂氛围显得轻松活跃。巴桑旺堆更关注时代的新事物和新经济形态，他引导学生对电子商务法的一些条款展开重点讨论。在北京学习和留学海外的求学经历，让巴桑旺堆掌握了课堂教学的奥义，这些在西藏大学读书的学生成为受益者。
从拉萨下到林芝，海拔降了一千多米，我们的高反终于缓解了。在林芝市拘留所，我们看到被拘留人员接受驾驶证考试培训的场景。因无证驾驶机动车的情况较多，林芝市公安局监管支队为从源头上进行根治，与林芝职业驾驶学校、公安局交警支队驾考中心协同合作，实现了监所培训制度化。这成为林芝市监管教育改造的一项富有成效和特色的工作，很多人出去后顺利通过考试，有了驾照既解决了非法开车的问题，又解决了用车养家的生活问题，监管教育改造体现了良法善治的一面。
在林芝市公安局监管支队的远程控制室内，我们看到波密、墨脱等多个区县工作的情况。林芝市公安局监管支队的余海霞提到自己的女儿成为“警二代”，在墨脱县工作。她很高兴自己的女儿成为一名警察。墨脱，这个曾经是最难抵达的地方，现在已经比较方便进出了。旅行家肖长春在他的《颤抖和喘》中记载了他在20世纪90年代徒步进入墨脱的一次旅行，那里植物缠绕道路，吞噬试图进入墨脱的现代机器，原始的绿色汹涌，长满牙齿，阻挡着外来事物的进入。如今，像余海霞女儿一样的新一代人已经在那里扎根，守护着墨脱。
在西藏自治区监狱和曲水监狱，我们看到罪犯画唐卡的场景。改造的场地十分安静，他们配料调色，然后在画布上一笔一笔地画下去，他们的刑期也就这样一笔一笔地画下去，变成一幅幅唐卡。在曲水监狱，我们还听到了为罪犯改造创作的歌曲《妈妈，我想回家》（监狱局党委书记达瓦次仁作词、监狱民警其美旺扎作曲），富有气质的旋律、民谣与摇滚融合的风格、深情而不滥情的词曲，让歌曲有了强大的精神感召。他们将他们的教育改造命名为“蝶梦文化”，寓意“破茧成蝶、重获新生”。
进入高原是一恍惚的事，离开高原却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返程的列车上，迎面而来的一幕幕高山，就像一扇扇厚重的大门，依次打开。它们的静穆，让人语轻微。“大自然会教你做事情。”这是自然的法度。
列车在进入阿里无人区之前天会黑下来，高原的黄昏拖着的金黄色尾巴，慢慢变成一滩一滩高原上明亮的积水，直至消失。夜色越来越浓重，不断融入到高原上，车窗外就像一头黑色的野牦牛在奔跑，高原那种特有的空旷、荒寒、厚重袭面而来……
法律，对今天的西藏人意味着什么？或许，就是在这趟列车上，那个那曲人在律师罗桑群培的帮助下，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作者系本报副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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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觉编辑 | 马蓉蓉 实习编辑 王紫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