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海雾
■徐荣木
战舰夜泊锚地，晚潮轻轻拍打船舷。
清晨，“丁零零……”一声响，舰长从睡梦中被闹钟叫醒，揉揉眼，拉开舱室的门。徘徊在室外的雾，像一只机灵的猫，先探头探脑，察看周边动静，然后看准舱室空隙，一骨碌就钻了进来，霎时间，弥漫了整个舰长室。
“好大的雾啊！”舰长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那片无垠浓雾的重重笼罩之下，黛色的远山不见了踪迹；近处，海礁、飞鸟、渔帆皆像变魔术一般，消失得无踪无影。茫茫海天间，军舰犹如一叶孤舟，闯入无边无际的苍茫。
舰长登上驾驶台，低声说了一句：“这捣蛋的鬼天气！”而后，他下达了起航的命令。浓雾就像是一堵厚厚的墙，把军舰与周围隔绝开来。水兵们面色严峻，眼睛瞪得似铜铃一般大，似乎想要将那片混沌看穿。军舰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航行的路线，生怕一不小心，就跟暗礁或者别的船来个“亲密拥抱”。
军舰在雾中穿行，航迹划破了雾海的宁静。
“铛、铛、铛……”这是雾钟的声音，也是警惕的声音。舰艏临时增设瞭望更，随时向驾驶台里的舰长报告前方的动静。
雾犹如从半空悬挂下来的一条白色披纱，袅袅舒展；又如一道道连绵的群山，重重叠叠，但顷刻间，就被利剑般的舰艏撞得四分五裂，而后一绺绺地飘散开去，从舰身两侧穿插而过，向舰艉隐去。
军舰在雾中艰难地前行。舰过闽东镇海角，突然，一股巨大的浪涌如同狂暴的巨兽，以雷霆之势朝军舰扑来。官兵连忙抓住一旁的栏杆或牢固的物体，拼尽全力与汹涌的波涛抗衡。
“大家撑住！我们一定能渡过难关！”舰长的声音在巨浪的怒吼中时隐时现，给官兵鼓劲打气。
“舰长，前方有异样，快规避！”突然传来雷达班长简短急促的报告声。
“停车！倒一，倒二，倒三！”舰长连续下达了四个指令，沉着、果断。
少顷，军舰从前进状态转入后退，主机未及燃尽的柴油，挟着刺鼻的烟味，从舰舷一侧的排烟孔中喷了出来，与乳白色的雾融为一体，向四处扩散。
紧接着，舰长下达了转向的命令，军舰避开了不明物体。此刻，如有稍稍犹豫，军舰就有与该物体碰撞的危险。
军舰继续在雾中航行。
愈往前，雾愈浓。海雾抱成一簇，然后一团一团地飘过来，撞在舰上和水兵的身上。雾的碎片四处飞溅，片刻工夫，水兵们浑身就湿漉漉的。
突然，“噗”的一声，一只迷失了方向的海鸟从天而降，疲惫不堪地跌落在甲板上，还受了一点轻伤。水兵们好奇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心中一下子涌起了柔情。一位帆缆兵小心翼翼地将海鸟捧起，轻轻搂在怀里，细细端详：海鸟憨态可掬，洁白的羽毛中间镶着几瓣粉红色的小羽，红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地喘着粗气，似乎在向水兵们诉说自己的遭遇，不禁使人心生爱怜。
水兵将海鸟“请”进了舱室，给它擦拭身体，舰上的卫生员拿来药水替它敷治伤口。海鸟看到这群热情的水兵，“嘎嘎”地叫了几声，似在表达它的感激之情。
渐渐地，浓雾开始缓缓消散，强烈的阳光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水兵抱着海鸟来到甲板，准备将它放回大自然的怀抱。
“飞吧，去追寻你的自由和快乐。”水兵温和地说道。
“扑棱棱”一声响，海鸟振翅高飞，在空中盘旋几圈，频频向军舰方向回首，似乎在表达对这群水兵的感激之情，然后展翅飞向远方。
蓦然回首，军舰已突破海雾的重围。
（本文选自2024年6月18日《解放军报》“长征副刊”版；封图来源：人民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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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刘敬一
编辑：王捷
编审：张华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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