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工智能越来越深入地走进生活,许多人开始在社交平台上喊出“不要AI回复”“想要活人感”;而在短视频里,那些“真实记录”和“自然对话”的内容,也格外受到喜爱。这种对“真人感”的向往,其实是一种温和的文化回应——既是人在智能时代对自身价值的坚持,也是对朴素人情与生活本真的追寻,提醒科技发展始终要回到“为人服务”的轨道上。

今年“活人感”这个词的走红,就像这个时代对我们所有人的一次提醒:在技术无所不在的今天,文艺最珍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说到底,技术能模仿很多,却模仿不了那些只有人才有的温度、棱角和呼吸感。这就是“真人感”,是再聪明的算法也给不了的东西。

“真人感”,来自真实的生活和具体的烟火气。AI能学习千万个故事里的悲欢离合,但它写不出杜甫在战乱中“感时花溅泪”的切肤之痛;它能设计出“完美”的角色,却捕捉不到一位妈妈深夜哄睡时那份疲惫里的温柔,也复制不了早餐摊主凌晨忙碌的身影,或是老巷修鞋匠手上粗糙的茧和眼里执拗的光。真正打动人、能被时间留下的作品,往往带着生活的“毛边”。电视剧《人世间》之所以让人落泪,是因为它扎进了普通家庭的日常,把几十年里的柴米油盐、得失起伏老老实实地端给我们看;电视剧《山海情》的动人,是因为创作团队真的走进了西海固的黄土坡,戏里的每一滴汗、每一个笑,都冒着真实的土气与热气。不回避真实,不美化生活,这份“贴地”的诚恳,才是“真人感”的底色,也让作品成了连接你我的心桥。

“真人感”,体现在敢思考、有态度的精神棱角上。AI永远在追求“正确”和“安全”,而人却会有立场、有锋芒,甚至会有偏颇。真正有生命力的创作,从来都带着作者独特的温度与态度。明代画家徐渭画里的狂放,是他与命运较劲的痕迹;明末清初画家八大山人笔下翻白眼的鸟,是他对世事的无声讽喻;鲁迅的文章像匕首,源于他对国人命运赤诚又痛苦的思索。这些作品之所以穿越时空,正是因为它们承载着别人无法替代的精神印记。反观现在一些作品,角色成了“口号筒”,情节全是套路,这其实是在迎合流量和算法,丢掉了文艺该有的思考。保持“真人感”,意味着创作者要敢于触碰复杂的问题,不把人简单地分成好坏,就像电视剧《漫长的季节》里那些在生活里挣扎的普通人,或像小说《活着》里的福贵,在无尽的苦难中,却让我们看见生命本身的力量。

“真人感”,要求我们在使用AI时,清楚“谁是主人”。AI是很好的工具,能帮编剧想点子,帮画家试效果,帮诗人找灵感。技术降低了创作的门槛,也提高了效率。但工具再好,也不能代替人来做最重要的决定:故事的灵魂是什么?画笔要表达何种情绪?文字最终要通向哪里?真正好的合作,应该是“人做主,AI帮忙”。AI可以搭出壮观的场景,但填不满人物细腻的情感;算法能算出哪里该哭该笑,但给不出值得信服的理由。就像拍电影可以用AI做特效,但打动我们的,依然是故事里人的抉择与情感;写作可以用AI查资料,但触动心灵的,永远是作者对生活的真诚洞察。用好技术,而不是被技术驾驭,这才是智能时代创作者该有的清醒。

“活人感”这个词的流行,说到底,是人心对过度技术化的一种反弹,是对真实情感和人文价值的渴望。它并非要我们回到过去,而是在技术的浪潮中,再次确认人的不可替代:确认真实体验的宝贵,确认独立思考的尊严,确认心灵共鸣的必需。对创作者而言,保持“真人感”意味着,要舍得花时间走进真实的生活,去听、去看、去感受;要在众声喧哗中保持自己的节奏和判断,不盲目追逐流量;要聪明地使用技术,让它帮忙而不让它做主。

当创作者将生活的泥土、思考的锋芒和心灵的温暖,一起揉进作品里,文艺便能在任何时代都保有这份珍贵的“真人感”。它让我们在光影与文字中,依然能认出彼此、照亮彼此,并记住我们为何而感动。

编辑 | 七 月

审核 | 程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