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涉劳动者权益话题持续受到各方关注，随之高热话题主要有“996”“劳动法”等。特别是在互联网企业及其他部分新兴创业企业中，“内卷”“牛马”等高频词遭到就业群体和社会舆论的一致反感，反复出现“一谈996，人人有话说”“卷到怀疑人生”“苦加班久矣”的舆论热潮。
在此舆论背景下，3月8日，《经济观察报》报道称，大疆开始强制员工9点下班。一到晚上9点，主管和HR分三轮赶人下班，禁止员工加班。另有媒体报道称，美的开始提倡各部门领导严谨控制加班，规定18:20不允许有人还在公司加班，同时禁止员工就餐后返回工位继续加班。此外，海尔也被曝出公司要求强制双休。相关新闻叠加走热后，无效加班、过度加班、隐形加班、表演式加班、竞争式加班等乱象再度被泛化讨论，舆论支持“反内卷”声浪持续加大。
部分观点认为，“反内卷”相关措施是职场生态的转型：于员工而言，可以激发其创造力，更好发挥主观能动性；于公司而言，则体现出人文关怀，利于重塑新型职场文化。如澎湃新闻网指出，大厂纷纷“反内卷”既是对员工休息权的保障，也旨在通过缩短工时节省办公成本，倒逼管理优化。“强制下班”也是重塑当下职场文化的开端。多家大厂开始向职场内卷说不，或将形成标杆效应，有助于形成一种更重视人文关怀，更强调“苦干是奋斗，巧干也是奋斗”的新型职场文化。《羊城晚报》指出，“反内卷”的核心，在于重构价值评价体系。“不准加班”绝不是对努力奋斗的否定，而是对“聪明工作”的倡导，即工作成效的提升不能依赖延长劳动时长，而需依靠制度创新、技术赋能、团队协作、流程优化等，让员工在高效完成工作的同时，拥有对生活的掌控感，进而激发员工更大的创造力。
“反内卷”话题五大争议焦点
焦点一
“强制”引发矫枉过正质疑
“强制下班”的“强制”一词触发舆论敏感神经。有自媒体发文称，“只要强制二字还在，那就谈不上什么好事。今天发强制员工下班指令的人，没准跟昨天发强制加班指令的人是同一拨。重要的是约束强制之手，给员工自由选择权”“因为不倡导加班虽然正但大概率矫不了枉，强制下班虽然过正但能矫枉”。
焦点二
研判“反内卷”是否等于“躺平”
相关话题发酵后，舆论场一度出现“终于可以躺平了”“大厂员工可以躺了”等欢呼声，但“反内卷”是否等于躺平也引发了一定争议。海报新闻评论称，反内卷不是反对竞争，而是反对低效竞争；不是否定奋斗，而是拒绝无效消耗。在高质量发展的大背景下，我们需要以更开阔的视野看待内卷问题，既要维护劳动者合法权益，又要保持企业发展活力，在效率与公平、竞争与创新之间找到平衡点。这才是破解内卷困境的正确之道。而简单地将反内卷理解成反对加班，不仅在认知上显得狭隘，而且对于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也无任何益处。
焦点三
担忧是否与“劳模精神”对冲
近年来，随着我国在5G、量子信息、人工智能、云计算、大数据、区块链、虚拟现实、物联网标识、超级计算等领域快步前进，呼吁年轻人敢闯敢拼，发扬劳模精神、创业精神的声音高涨。在舆论聚光灯的影响下，有声音担忧“反内卷”倡议是否与“劳模精神”“床垫文化”等对冲，影响我国在核心技术研发方面进一步取得突破性进展、推动新兴产业稳步发展、推动新技术与经济社会发展的深度融合。有观点建议，企业应顺应员工工作节奏，杜绝企业强迫，尊重敬业选择。
焦点四
舆论焦点转移至企业内部管理、监管立法等问题
劳动权益保护类事件本就具有燃点低、爆点多的特点，公众对自身权益的保护意识也在不断提高，劳动就业领域的民生舆情极易被触发。在“反内卷”报道走热的同时，有视线焦点转移至企业内部管理问题。分析认为，“内卷文化”出现的深层原因：一是部分企业缺乏自我约束和内部管理混乱；二是相关职能部门监管不到位；三是法律法规的不够完善和落实不彻底。尤其是在对“996”工作制的讨伐声中，互联网等新兴行业成为众矢之的。有分析认为，互联网行业“人才最贵”的客观现实，造成企业用人成本升高，以期通过超时加班最大限度控制人力成本，达成企业既定的发展目标。
焦点五
职场环境、员工“讨好型人格”等话题被泛化讨论
在舆论场中，部分网民结合自身实际，认为当前职场环境下，员工屈从、讨好的心理显化已成为既定事实，很难用实际行动旗帜鲜明地反对和拒绝执行。与此同时，“表演式加班”等话题伴生走热。如华声在线指出，应当看到，大部分人排斥的并非加班本身，而是排斥由此而来的无效加班、表演式加班和过度加班。如果企业能在“强制下班”的基础上再往前走一步，通过有效的激励和高质量的培训，推动行业更多从“拼工时”转向“拼效率”，或许会收获更好的效果。
舆论诟病“隐形加班”违法
呼吁杜绝表面功夫重在落实
《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对于劳动者的工作时长等已有明确规定。此外，早在2021年，人社部、最高法就曾联合发布劳动人事争议典型案例（第二批），其中明确指出，“996”的用工制度严重违反了法律关于延长工作时间上限的规定。可见，“996”工作制本身涉嫌违法，但由于其违法隐蔽性很强，很多企业既无明文规定，也无公开要求，而是采取“不定时工作制”“不要求打卡上下班”等隐形要求给员工施压，产生沉没成本。
由此来看，舆论担忧相关转型措施“形式大于内容”“噱头为主”，强调“加班表演早该叫停”“强制下班重在落实”并非空穴来风。《今晚报》发文称，“反内卷”正在成为共识，需要逐步细化落实，防止出现反弹或变相加班，如下班后回家加班等情形。上班及时进入工作状态，真正释放潜能，与单位实现可持续的发展共赢。下班就要有下班的样子，增进亲情友情，享受生活的乐趣。极目新闻网指出，到点“赶人”的确有必要，但企业也要从根本上优化工作流程，提升员工技能，实实在在地做到向8小时要效率，不但要减少看得见的加班，更要整治“看不见的加班”，绝对不能停留于一些表面功夫。千万不能让“反对‘表演式’工作”的行动，沦为一场表演。
另有观点直接呼吁作出立法保障。微信公众号“中青评论”指出，仅靠部分企业用“强制下班”之类的内部规定自我约束，并不足以解决问题。长远来看，还是要将法律法规落到实处，引导企业规范管理加班事务，让每个劳动者都得到应有的保护。
舆情点评
涉劳工权益舆情的关注度普遍较高，此次放出“反内卷”信号的带头企业在收获舆论掌声的同时，也需对内部调整节奏进行把控，避免急速“一刀切”使得管理秩序混乱、影响企业效率，造成内部失衡失序的局面，滋生次生舆情。同时，其他企业也需避免贸然全盘复制、无差别模仿，违背企业自身发展规律。于劳动者而言，应有效地运用法律武器维护自身权益，修炼“内功”避免被所谓的“内卷企业文化”绑架。
作者：人民网舆情数据中心舆情分析师 郭婧
编辑：李娅琦 | 责编：朱明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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