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方向，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那么，推动高质量发展需要如何统筹好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关系？

答：在202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必须统筹好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关系，形成既‘放得活’又‘管得住’的经济秩序”。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问题一直是经济学研究中的重要课题，统筹好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关系事关高质量发展的韧性和可持续性。

亚当·斯密撰写的《国富论》中指出，市场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自动调整供给和需求，而政府在这个场景中扮演“守夜人”的角色。政府起到规范市场促进公平的作用，一定程度上牺牲了效率，所以西方自由市场倡导者提出要尽量减少政府对市场的挤出效应，美国等国家提出“大市场、小政府”的国家治理模式，自此之后，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博弈的结果就是“公平与效率”问题的讨论。市场作用的关注重点在资源配置的有效性上，政府作用则在市场干预的有为手段上，因此，统筹好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关系就成为政府与市场关系研究的核心问题之一。

推动高质量发展，需要深入认识中西方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实践的异同。有效市场概念来源于尤金·法玛提出的“有效市场假说”。西方各国实施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制度，其特点是政府实践中要尽量少地有为，这样市场会更有效地自我调节。在资本主义“小政府”治理模式下，自由竞争时代市场在政府较少干预下能够最大限度地实现效率，但进入垄断资本主义时代，寡头垄断会导致市场失灵现象，因此，有效市场假说更多应用于多个供给者和需求者的金融市场：市场价格能充分及时地反映金融产品全部有价值的信息，市场价格代表着证券的真实价值，这样的市场被称为“有效市场”。这种有效市场是完美市场经济假设，因而不存在有为政府。但在西方国家市场经济实践中，所有的国家都存在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的关系问题，如次贷危机后，在政府担保下美联储入资金融公司，就产生了市场经济国有化的争议。政府干预是否影响市场效率是西方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关系的核心关注点。

新中国成立之初，中国实施的是计划经济体制，以有为政府为主，在实践过程中，我们党不断深化对计划与市场关系的认识，逐步形成了以市场为取向的经济体制改革思路，1992年明确提出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目标。经过几十年实践，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已初步建立，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发展市场经济，是我们党的一个伟大创举。我国经济发展获得巨大成功的一个关键因素，就是既发挥了市场经济的长处，又发挥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有效防范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弊端。

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将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基础性作用”修改为“起决定性作用”，虽然只有两字之差，但对市场作用是一个全新定位。“决定性作用”和“基础性作用”这两个定位是前后衔接、继承发展的，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二者有机统一，不是相互否定，不能把二者割裂开来、对立起来。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二十八次集体学习时，指出要坚持辩证法、两点论，继续在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与市场经济的结合上下功夫，把两方面优势都发挥好，既要“有效的市场”，也要“有为的政府”，努力在实践中破解这道经济学上的世界性难题。2020年10月，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推动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更好结合”。2024年7月，二十届三中全会指出，“科学的宏观调控、有效的政府治理是发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优势的内在要求”，并提出“必须完善宏观调控制度体系，统筹推进财税、金融等重点领域改革，增强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202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又进一步丰富了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关系的理论和实践成果。

当前，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仍然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关系，必须统筹好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关系，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

一是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并不是起全部作用。准确定位和把握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必须正确认识市场作用和政府作用的关系。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是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有的领域如国防建设，就是政府起决定性作用，有的带有战略性的能源资源，政府要牢牢掌控，但可以通过市场机制去做。

二是市场起决定性作用，是从总体上讲的。不能盲目绝对讲市场起决定性作用，而是既要使市场在配置资源中起决定性作用，又要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我国实行的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我们仍然要坚持发挥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发挥党和政府的积极作用。

三是有效市场通过有为政府的干预激发活力。要坚持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完善市场机制，打破行业垄断、进入壁垒、地方保护，增强企业对市场需求变化的反应和调整能力，提高企业资源要素配置效率和竞争力。发挥政府作用，不是简单下达行政命令，而要在尊重市场规律的基础上，用改革激发市场活力，用政策引导市场预期，用规划明确投资方向，用法治规范市场行为；同时，强调要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更多地从管理者转向服务者，为企业服务，为推动经济社会发展服务。

四是有效市场的有效性体现在市场活力上。全面深化改革要激发市场蕴藏的活力，市场活力来自人，特别是来自企业家，来自企业家精神。激发市场活力，就是要把该放的权放到位，该营造的环境营造好，该制定的规则制定好，让企业家有用武之地。

五是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的关系体现在既“放得活”又“管得住”的经济秩序中。202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出台民营经济促进法”“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制定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指引”“加强监管，促进平台经济健康发展”“规范地方政府和企业行为”“开展规范涉企执法专项行动”等举措，让“看得见的手”和“看不见的手”更好各安其位、各展所长，为规范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的关系提供了法律法规依据和方向。

（四川省委党校经济学教研部教授尹宏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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