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面对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党中央多次强调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超前布局建设未来产业。那么培育布局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何以助推高质量发展？

答：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是现代化产业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突破前沿技术和颠覆性技术的主战场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主要产业载体。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整合科技创新资源，引领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202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也将“以科技创新引领新质生产力发展，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作为2025年的重点任务来部署。

什么是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按照《国务院关于加快培育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决定》和《“十二五”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规划》的定义，战略性新兴产业是以重大技术突破和重大发展需求为基础，对经济社会全局和长远发展具有重大引领带动作用，知识技术密集、物质资源消耗少、成长潜力大、综合效益好的产业。2024年1月，工业和信息化部等七部门《关于推动未来产业创新发展的实施意见》指出，未来产业是由前沿技术驱动，当前处于孕育萌发阶段或产业化初期，是具有显著战略性、引领性、颠覆性和不确定性的前瞻性新兴产业。

就二者的关系而言，“十四五”规划《纲要》将“前瞻谋划未来产业”作为“发展壮大战略性新兴产业”的一部分来部署，指出新一代信息技术、生物技术、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装备、新能源汽车、绿色环保以及航空航天、海洋装备等是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的聚焦对象，并将类脑智能、量子信息、基因技术、未来网络、深海空天开发、氢能与储能等前沿科技和产业变革领域作为未来产业谋划布局。党的二十大报告进一步将人工智能纳入战略性新兴产业，指出“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融合集群发展，构建新一代信息技术、人工智能、生物技术、新能源、新材料、高端装备、绿色环保等一批新的增长引擎”。可见，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同属于新兴产业，未来产业是战略性新兴产业的组成部分，或者说是特殊类型的战略性新兴产业。

另一方面，未来产业与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关系可以从产业的成熟程度来比较分析。产业发展会经历从萌芽、发展到成熟，最后到衰退的生命周期，战略性新兴产业已经进入新技术大规模产业化阶段，处于产业生命周期的快速增长阶段。与战略性新兴产业相比，未来产业的成熟度更低，尚未进入大规模生产阶段；但与科学研究相比也不同，未来产业已经形成产品原型，处于向市场商业化推广转化的阶段，已能为用户创造价值，同时为企业带来销售收入。在一些地方支持未来产业的政策中，将未来产业划分为今后5—10年和10—15年能够成长为战略性新兴产业的两类。所以可以形象地说，未来产业是“明天”的战略性新兴产业。

那么，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有何特征呢？

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是由前沿技术和颠覆性技术的重大突破所催生，呈现出与传统产业、支柱产业等不同的技术经济特征。

一是创新性。传统产业的技术成熟度高，虽然也需要持续地改进产品设计、优化生产工艺，但整体上看属于渐进型、增量型创新，不会出现跨越式、颠覆性的技术变化。催生和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发展的是前沿技术的重大突破和颠覆性技术创新。这些新技术与现有技术存在巨大差异，甚至出现了技术路线的跃迁或创造出全新的产品，又或对原有产品架构和生产过程产生颠覆。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的发展不仅需要核心技术的重大突破，而且需要创新链、产业链上的配套投入做出适应性的创新，共同推动技术进步和产业发展。

二是高成长性。高成长性不仅是指产业当前的增长速度，更是指未来的发展潜力。未来产业由于处在产业生命周期的孕育阶段，其发展速度可能并不是太快，但是其增长潜力大、预期会有非常可观的产业规模。当未来产业进入大规模产业化阶段即转变为战略性新兴产业后，就会进入高速增长的轨道。一般来说，战略性新兴产业增速比成熟产业快得多。比如，数字经济、新能源汽车等战略性新兴产业不仅增速明显超过GDP增速，而且高增长能够保持一个较长的时期。

三是高不确定性。包括技术路线、应用场景、组织的高不确定性。新兴产业的技术路线发展方向以及胜出的主导设计很难准确预判，即使是战略性新兴产业已经进入到大规模生产阶段，仍然会有主流技术路线的不断切换。新兴产业的应用场景同样具有高度的不确定性，在新技术推向市场之初，许多应用场景还没有出现，企业很难预判有市场前景的应用场景在哪里。而且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需要找到与之相适应的场景才能支撑产业的发展。组织的高不确定性是指，实现颠覆性创新并将之推向市场的企业、实现大规模产业化后的头部企业是谁，无法提前预判。由于技术路线和应用场景的高不确定性，需要大量试错才可能找到成功的方向，因此科技创业企业、中小企业很多时候在前沿技术创新和产业化过程中扮演着关键角色，在催生新技术或对原有产品架构进行颠覆的同时，常常也成为新产业格局的塑造者。

四是动态性。一方面，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都有技术不断迭代升级、生产规模不断扩大、市场不断拓展的过程；另一方面，由于高不确定性的存在，其主导技术、构成的细分产业领域、主流应用场景、领先企业等各方面也在不断变化。未来产业的一些细分领域随着发展成熟进入大规模生产阶段，会转变为战略性新兴产业；一些原本认为属于未来产业的细分领域，可能由于技术或市场发展不如预期而退出未来产业行列，还有一些新的未来产业细分领域随着新技术的突破而出现。

基于上述的含义和特征，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超前布局建设未来产业对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意义主要体现在：

为发展注入新动能。党的二十大提出到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其中一个重要目标是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这意味着人均GDP在现有水平上还要翻一番，要求经济必须保持一定增速。我国传统产业面临着要素成本上涨、传统低成本竞争力削弱的挑战，很难达到较高的增速，其中一些细分部门在外部环境影响下产出下降。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潜力巨大，其发展得快不快、质量好不好，直接影响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的经济增长速度。而且其中许多新技术具有很强的赋能作用，能够促进传统产业提质升级、驱动新质生产力的发展，重新焕发出活力。

提高发展质量和效益。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代表着产业的发展方向，因此需要符合质优、高效、绿色等高质量发展的要求。质优是指能够提供满足人类需要的新产品新服务，或者能够提供更高性能的新产品新服务；高效是指具有更高的生产效率，能够带动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代表着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绿色是指在研发设计、生产制造、交付、使用和回收的全生命周期具有生态环境友好的特征，污染物和温室气体排放小，或者能够促进环境友好和低碳发展。由于当前新一代数字技术突飞猛进且与实体经济部门融合不断深化，因此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具备数字化智能化的特征。随着新兴产业在国民经济中比重的提高，国民经济的发展质量也将不断改善。

提升发展国际竞争力。新兴产业是现代化产业体系关键部分，直接影响国际分工地位。现代化产业体系应当符合完整性、先进性、安全性三个基本要求。现代化产业体系中既包括相对成熟的产业，也包括成长潜力大、综合效益好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后者的规模越大、占比越高，就越符合现代化产业体系的要求。新兴产业一方面由于经济价值成为世界各国布局的重点，另一方面由于技术先进性，成为国民经济各领域的关键投入，直接影响一个国家在全球产业链中的地位，因此成为世界各国科技和产业竞争的焦点。在全球竞争格局下，新兴产业的发展水平直接影响一个国家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话语权掌控力，成为影响产业安全、国家安全的关键因素。

（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式现代化研究院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澳门产业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李晓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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