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观新闻记者 范英 蒋君芳 雷倢

1月15日，成都双流国际机场一跑道北侧，四川飞机维修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川维”）维修机库内，停放着一架已“服役”18年的空客A321客机。

走近看，飞机的发动机已不见踪影。“这架飞机作为客机服役的经济寿命已不多，停飞后，发动机第一时间就被拆下来租赁了出去。”川维副总经理张翅说，零部件拆解再利用，是很多“退役”飞机延续生命的一种方式。

但其实，除了拆解再利用，客机还可以用另一种更高附加值的方式延续生命。历时100多天的客改货改装，春节后，这架客机将会以货机形式交付，迎来它的新“春天”。“再飞个七八年没有问题。”张翅说。

一架正在被改装的A321 王翱 摄

变身“拉货能手”分几步？

和发动机同时不见的还有飞机起落架。眼下托举飞机的是19个顶升托架。原来的起落架不能在飞机改装过程中提供足够稳定性，顶升托架在稳定托举的同时，还能分散负荷，避免改造过程中机体结构损伤、变形。

飞机左前侧客舱门周边也被“剖开”，“货物进出需要比客机更宽更高的舱门，我们需要把原先的客舱门改成货舱门。”川维结构部工程师王飞琦说。

工程师正在进行改装 王翱 摄

客舱里的座椅、厕所、厨房等设施都已去除，大部分舷窗被封堵起来。几名工程师正在机舱内加固上货区域的地板，这片区域要集中上货下货，所以承重能力需要加强。

客机内部的座椅已被拆除 王翱 摄

“这里我们安装了防撞墙。”王飞琦指着客舱最前方的一堵“墙”说，为防止货物撞击驾驶舱，要在驾驶舱后加装可承受9G过载重量的隔断防撞钢墙，以保障飞机货物和机组安全。

张翅说，客机变货机的过程很复杂，不是想象中简单的“拆拆补补”，而是一场“大手术”，涉及多个学科、大量创新。

工程师正在打孔 王翱 摄

首先，“手术”前需要一份“手术方案”，这份方案来自美国Precision Conversions公司。其次，“手术”需多位工程师参与，涉及机械、材料、电子等学科，他们就像飞机的“骨科医生”和“神经医生”，前者负责切割蒙皮、安装主货舱门、加固地板梁和横梁等，后者对电气系统进行改装。然后飞机还要经历喷漆、试飞等专业操作，才能重回蓝天。

改造中的这架客机，是自2023年3月以来，川维改装的第4架客机。“改第一架我们用了半年，第三架时就只用了135天。”张翅说，熟能生巧是用时缩短的原因之一，创新则是另一个原因。

有技术层面的创新。“比如，一开始我们所有的步骤都是按照改装图纸来，从图纸再到飞机改装本身，每打一个孔都需要时间去精准定位，后期我们制定了新的定位方法，抢出来一些时间。”王飞琦说。

也有制度层面的创新。“飞机改装过程中，出现差错如果不能及时发现的话，后期返工非常耗时，为此我们创新制度，鼓励员工第一时间主动报错并减免处罚。”张翅说。

“客改货”蛋糕到底有多大？

“全球客改货业务的快速增长也就是四五年前。”川维总经理王利说，川维成立于2008年，是川航集团控股企业，目前已发展为集“飞机大修、结构改装、航线维修、客改货、飞机拆解”等多项业务能力于一体的西南地区重要航空维修基地。2019年新冠疫情暴发后，全球航空货运能力变得异常紧张，这一变化催生了客改货业务需求的快速增长。

王利认为，即使抛开疫情影响，客改货需求也会长期存在。一方面，受益于全球电子商务繁荣，航空货运需求持续旺盛。另一方面，客机飞行十几年、逼近“退役”年限后，每年的维修成本是一笔不小支出，改成货机后，维护成本大幅降低，综合经济效益更好。

看好客改货这一市场，川航集团快速部署，成立专业公司负责从全球物色采购有改造价值的客机交由川维改造，再将改造完成的货机租赁或销售出去。

实际上，看好这块“蛋糕”的并非只有川航集团。空客《全球市场预测2024—2043》指出，未来20年，中国需要9520架新飞机，其中包括9330架新客机和190架新货机。此外，中国市场还需要500架改装货机。同时，到2042年，全球将有超过17000架飞机因机队更新和采购最新一代机型而“退役”，会释放出更多市场机遇。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市场判断，空客在双流区落地投运了飞机全生命周期服务中心项目，项目面向全球提供飞机停放、存储、维修、升级、改装、拆解、回收等全生命周期服务。

“飞机维修产业链上，客改货的附加值很高。”王利说，预计到2027年，客改货业务将占到川维公司业务比重的50%。“2025年接到的客改货订单已经有3架。目前我们主要做空客A321的改装，未来还会尝试其他机型的客改货业务。”

此外，Ameco成都分公司是双流区客改货业务的另一主力军。截至目前已经完成30余架波音757客改货，4架空客A330客改货业务。

大企业带动上下游产业链聚集。目前双流区已聚集知名航空维修企业10余家，构建起涵盖航线维护、飞机定检、飞机大修、发动机大修、部附件维修、APU大修、客改货、拆解回收等关键环节的产业链，产业规模排名全国第四。

“我们将力争到2027年，基本建成国产大飞机一站式维修基地、全球航空维修产业高地，2030年航空维修产业规模达200亿元。”双流航空经济区管委会相关负责人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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