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转星移、白驹过隙,传统医学在时间的洪流中与时俱进。在不太远的过去,中医大师饱读医书之外,还需对中国传统文化有极深的素养,辅修太极、古琴等国学经典,从多元角度理解“形神共养”的玄妙法则。如今,培养中医药高素质人才必修中医西医课程,还需要精通WB(蛋白免疫印迹)和医学英语等等等等。
在近现代史中有一位跨界达人,履历如下:“1931年东吴大学化学系本科毕业生,1956年至1988年任教于数学系……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创办吴门琴社,在中国现代古琴史中占有重要地位……(有)精湛绝伦的太极拳艺术和炉火纯青的内家功夫,身怀武功绝艺,却藏锋而不露”。这位传奇大师正是吴兆基先生,他在太极与古琴领域都有极高的造诣。当其耄耋之年,“察其容貌,鹤发童颜,星目朗朗,精神矍耀”。中医的基本修行即是“形神共养”,可以“度百岁乃去”。如果说太极是吴老先生身形矫健的法宝,那么古琴就是吴老先生神思精明的源泉。
音乐的疗愈作用在东西方文化中均被认可。如《黄帝内经》中记载“天有五音,人有五脏;天有六律,人有六腑”,把五音六律与五脏六腑对应起来。元代名医朱震亨指出“乐者,亦为药也”,明确指出了传统音乐的治疗作用。然而,谈及“五音疗愈”,很多人会习惯性想到用“宫、商、角、徵、羽”去调复心身“木、火、土、金、水”的过盛或不足。例如,其人大怒,怒在五行属于肝(木),肝疏泄太过,则选择“金”克伐“木”,即“佐金平木”,处方予“金”属性的悲伤曲调平抑肝阳,正如医家张子和所言“以悲治怒,以怆恻苦楚之音感之”;或者其人抑郁,肝气不舒,而“木曰曲直”以调达为畅,则选“木”属性的曲目以调畅情志。这类以音乐的“情绪”调复人体“五志”的偏性,在现代音乐治疗学中阐述良多。但是,古琴的养生疗愈作用是超越“情绪”的,甚至是“无情”的。
中国传统音乐融合了东方哲学思想和人文精神,蕴含了东方文化基因。古琴是中国最早的弹拨乐器,其音声沉静悠远、古雅动人,追求清微淡远、大音希声的意境,符合道家基本养生观念以及老庄哲学的虚静理念。在道家“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观念影响下,中国先贤素来追求顺应自然、天人合一的境界,诸多古琴乐曲描摹了山水意趣、自然天成,如“高山”、“秋水”、“归去来兮”,无不是跳脱世俗的纷扰而追寻生命本真的趣味,因而古琴乐曲成为接引人步入化境的不二法门,自古文人借古琴观照生命、对话古今、合于天地。
《琴赋》、《养生论》、《声无哀乐论》均为魏晋风骨嵇康所作。《琴赋》序言曰:“余少好音声,长而玩之,以为物有盛衰而此无变,滋味有厌而此无倦,可以导养神气,宣和情志。处穷独而不闷者,莫近于音声也”。“导养神气,宣和情志”是指音乐可以从生理上引导血气、疏导情绪。《养生论》又有“蒸以灵芝,润以醴泉,晞以朝阳,绥以五弦”的自然养生方式,以期达到“无为自得,体妙心玄”的境界(“五弦”,即古琴的代称,也作五弦琴)。《声无哀乐论》提出“音声有自然之和,而无系于人情”,嵇康认为古琴音乐颐养身心,与喜怒哀乐的情绪无关,正是要借用古琴曲的无我意境抛开人间种种情绪内耗,而回归与天地齐同、抱朴归真。正如其友人王戎曾说:“与嵇康居二十年,未见其喜愠之色。”嵇康藉由抚琴操缦时与天地同气交流,追求与宇宙同构的人生理想,正所谓《答难养生论》中“任自然以托身,并天地而不朽”,由此来成就“绥五弦”的养生之道。
时过境迁,高素质中医人才需要掌握的技术可谓是越来越多,甚至某些学者在追逐各种层出不穷的新技术时感到迷茫与困惑。然而,守正创新、不离根本。修习太极或古琴以养“静气”,在技术的瞬息万变中培养“定力”与“定见”,传承医“道”之本,守护创新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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