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林

喜欢菊,喜欢种菊应该和学过的这三首诗词有很大关系。

上世纪八十年代上小学时唱读过陈毅元帅的诗。“《秋菊》——,秋菊能傲霜,风霜重重恶。本性能耐寒,风霜其耐何?”简明的诗句让人敬佩菊花不畏严寒。中学时知道了晋朝有个叫陶渊明的“独爱菊”,后来读到《饮酒•其五》“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证实了五柳先生过着隐居生活,确实爱菊。参加自考时从古文选中读到李清照的《醉花阴》“……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菊花又成了“愁苦憔悴”的代名词,国破家亡让一代才女如此孤独愁苦,叫人悱恻同情。

菊花的这些本性很早就渐次在心底扎了根。每逢看见菊芽冒土或花蕾绽放时,一种赞美崇拜的心情常会油然而生。

于是,喜欢上了种菊。

老家在川北丘陵地带的一条山沟里。曾记得邻居家的自留地坎坡上野生着一些白菊花。洁白无瑕的花瓣有葵花籽大小,整齐紧密地叠铺成一个圆,中间围着黄色花蕊的小包,被细的茎托着,恰似一个个小太阳绰约在田野中。近闻,它特有的略带中药味的香气沁人心脾,陡增几分神清气爽。

孩提时用镰刀撬了几株栽到院坝下的田坡上。喜欢把水浇得格外饱和,根周围的土捣成了稀泥,再用手板抹平,干后指的条痕清晰可见。栽花玩泥,一举两得,这童年生活,很有年代特色。

工作后特别喜欢在阳台上种上黄菊和墨菊花。洁白的大花盆,粗的枝条倚在特意绑扎在钢筋护栏的那些细铁丝上。每逢“立冬”前后,菊花盛开之际,酷似一台金黄的绸缎或火苗在学校的一隅舞动。那是住宅楼六楼,在教学楼的几层走廊上正好仰望之,同事们由衷赞美。当给学生品析“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时,总是喜欢授意孩子们去凝望我家的阳台。“自己的花是给别人看的”,我不甚满足,尽管很多人不明白我的种花之意。

调到另一所学校之后,我在实验室外的花坛里,随意栽下的几棵从老家带来的金丝黄菊。它居然霸占了双色茉莉的地盘,秋日里抱团成笼地盛开。外层的细长花瓣自由随意地伸开,里面的花瓣打着卷儿好像漂亮的留海紧簇着,小而圆的黄花蕊渐变一点翡翠绿若隐若现。那娇媚的脸蛋吟着怒放的生命之歌,暖阳下映黄了半块外墙,秋雨中亮堂了人的心房。

菊花开了,姿容秀逸、清新高雅。秋特有的感觉下意识地在心中升腾。我常伫立阳台,砌上一杯绿茶放在栏杆上。是品茶呢,还是品味这醉人的秋色?兼而有之吧。

菊香侵袭中,我又想起了那些爱菊的名人雅士来。

陶渊明为什么在而立之年的隐居生活中便喜欢上了菊?他为人为官,不巧取逢迎,不羡慕名利,安贫乐道,忘怀得失,却又念念不忘理想的驱使,遂以种菊而寄之。“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是他一生的真实写照。六十岁左右病逝,留下东篱下不尽的菊花让后人慢慢去品鉴。唐朝的元稹赞美菊花的品性,写下“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千古名句。唐末的农民起义军首领黄巢揭竿而起,勇气冲天,吟诵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豪言壮语杀向都城……

一切仅仅是时代的特写罢了。先辈们爱菊,自然有他们的初衷和情怀。又是一年秋意盎然时,菊花依旧傲霜凌寒,馨香高洁。

菊的品种很多,尤以“贡、杭、滁、亳四大名菊享誉全国。我种在故土上的菊花呢,黄蕊白瓣,跟亳菊有些相似。母亲现在年迈了,也种菊。她种的金丝黄菊,又名“贡菊”,大都种在院坝边。我想,我与老妈都不是附和高雅,得找个体面的理由重新认识这些菊花,让其在心中美丽地存在下去吧。——“陪伴”如何?代我们陪伴父母、陪伴那一方天空下的同事朋友。

就这样有菊作伴,识得“东风面”后,春天也就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