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品读》2024年第10期内容
参加工作的第三年，我被调到另一所中学教书。从我家居住的镇子到新调入的学校，要走1/3柏油路，1/3沙石路，还有1/3的乡间土路，全程9公里，一路上坡。
暑假后开学，我第一次骑着自行车走在这趟路上，到学校时已累得汗流浃背，坐在椅子上都懒得动弹了。从窗户望出去，百米见方的校园，东西两排土房教室，北面一排瓦房办公室，四周有几棵杨树，显得土气又荒凉。我气还没喘匀，课间操的钟声就响了，学生们涌出教室做课间操，几个男教师抱着篮球走过来邀我一起玩儿。我随着他们走出办公室，到房后才发现有个百十米的空场，做了两个篮球场和一个排球场，还有单、双杠之类的体育器材。我很喜欢打篮球，可上了场才发现那几个男教师全场都是快速进攻、快速防守，半小时下来我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蹲在球场边“拉风箱”。他们照样龙腾虎跃，在球场上快速奔跑，一直玩到个个疲惫不堪，才躺在球场边的空地上歇息。
工作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这个学校的老师们打球上瘾，一个老师在学校威望如何，篮球、排球打得好坏占比很重，甚至年终评选先进都会受到影响，所以学校里就没有不会打篮球的老师。每天的课间操时间老师们都出去打篮球，如果什么原因没有打成，一个个都像丢了魂似的坐立不安。这样的环境下，我也渐渐染上了打篮球的瘾，并开始刻意磨炼球技。
我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也由此得到提升，后来每天骑着自行车从镇子到乡中学跑9公里路上班，竟一如平地散步般轻松了。
老师们都自称是“种子”选手，在场上对抗也都是独特的“村野打法”。二十七八岁、个子矮粗的后勤保管，有一手篮底穿插投篮的特长，最拿手的是用屁股拱，球抓到手立刻弯腰撅腚，把站在他身后防守的人拱出老远；膀大腰圆的物理教师，胳膊结实得像木头棒子，上篮一向低着头前冲，像牛顶架，不由不让路；体育教师最是骁勇善战，速度快得好像一只山羊……经常一起打球，每个人的特点也都了解，如何进攻怎么防守心里也都有了数。
教学之余，老师们调节精神和体力的方法也是打篮球。在老师的带动下，学生们课余时间也打篮球，校园里常常一片欢腾。
学校还经常举行篮球赛，老师们很认真地布置场地，裁判员、记分员、记时员，规则定得明明白白。开赛时学校里像过节一样，场外坐满了观战助威、鼓掌加油的学生和老师。一天几场比赛后，尽管累得脖子长眼睛大，奖品也就是一条毛巾、一块廉价香皂，但老师们从不计较，就图个劲头和乐趣。
我刚到学校工作的那年秋天，曾举行过一次全乡篮球赛，每个村（包括我们乡中学）都各出一支篮球队。那段时间正赶上连阴天，老师们冒雨在学校后面的篮球场上练球，个个都弄得像泥猴子。全乡篮球比赛那天，不上场的老师和所有年级的学生们都聚集观战，为参赛的老师们送水、递毛巾、拿衣服。那次冠军被乡政府代表队夺得，学校篮球队得了亚军。
老师们的关系也因常在一起打篮球而格外亲近，如有哪个老师出去开会学习几天，没在球场上见到他，大家都一起念叨。
后来我调离了那所中学，来到一个新的单位。工作之余，我常常站在窗前遥望远处的山峰，虽然看不见山下边那所中学的校园，但球场上那些老师们的音容笑貌总是清晰地映现在脑海里。
原标题《打篮球》
作者：绿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