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观新闻记者 李婷 雅安观察 黄刚

“远离城市热浪，躲一处人间清凉。”“手机戒断，睡在旷野。”这个中秋，雅安市石棉县蟹螺藏族乡江坝村4组的特色民宿“喜雅勒”进入试运营阶段，首批“试睡体验者”入住后，在互联网上写下自己的感受。今年国庆节，这里将正式开张。

与私人住宅地改成的民宿不同，江坝村民宿的12亩土地，是石棉县蟹螺堡子集体资产经营管理有限公司以240万元拍卖所得。这也是石棉县纳入全国第二批深化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改革试点县后的首宗交易。

石棉县蟹螺藏族乡江坝村4组的特色民宿。黄刚 摄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指出，要深化土地制度改革。有序推进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改革，健全土地增值收益分配机制。这意味着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可同国有建设用地一样直接进入土地市场，进行市场化的有偿使用，探索着城乡融合发展的新路径。

石棉县蟹螺藏族乡沿河而生。黄刚 摄

山地占全县98%，改革“破土而出”

52岁的当地藏族村民唐全梅，应聘成为特色民宿“喜雅勒”的管家，负责打扫卫生、照顾客人、管理订单等，偶尔还要帮厨。唐全梅觉得在这里工作“很亲切”，因为从家里走路不到10分钟就能上班，民宿的石板房顶、厚厚的木门、象征吉祥的八瓣花都和当地老房子有几分相似。

村民唐全梅正在整理床单。黄刚 摄

离这家民宿不到200米处的“老房子”，就是3A级景区、第一批中国传统村落“蟹螺堡子”。

“石棉县是典型的山区县，像蟹螺堡子这样位于海拔1000米至3500米的中山区，占全县面积的78%，加上12%的高山区和8%的低山区，山地面积占全县98%。”雅安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自然资源开发利用科科长张明远分析，加之“9·5”泸定地震后，石棉县受损较为严重，能利用的土地空间更为有限，但好在当地还有发展水果、旅游产业的基础条件，于是在自然资源部的大力支持下，石棉县在激烈竞争中脱颖而出，被列入全国试点。

民宿与周围的百年特色民居融为一体。黄刚 摄

在过去，农村集体建设用地，多是用来建设卫生院、学校等公益机构，不能流入市场交易。这项改革的核心，其实就是对农村集体性建设用地“扩权赋能”。石棉县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副局长胡杰解释，但并非所有的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都适合“入市”，石棉县自然资源和规划局梳理发现，全县约有77亩土地符合国家相关要求，但其中部分土地开发潜力有限。而这座民宿的所在地位于蟹螺堡子旁，曾是集体果园，2023年刚被纳入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于是大家把改革的目光投在了这里。

蟹螺堡子在高山河谷间，常常云雾缭绕，石砌的“老房子”石木碉楼建筑，在1500米左右的海拔连片分布，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因村子周围的山势如海螺的形状环绕整个村庄，故得名“蟹螺”，每年来这里避暑的游客、写生的美术学生、研究民俗文化的科研团队络绎不绝。

当地一年一度的特色民俗活动环山鸡节。黄刚 摄

入市是场博弈，持续改革丰富“血肉”

敢于吃螃蟹的“蟹螺堡子”，看中了这项改革能给当地带来的实质好处。

在江坝村第一书记王鸿看来，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根据管理办法，土地入市后，出让价款扣除土地成本、增值收益调节金和缴纳相关费用后，入市收益由集体经济组织成员（代表）大会表决分配，40%作为村集体经济组织壮大发展基金，60%作为组集体经济组织壮大发展基金，村集体每年能收20万元的租金，往后民宿产生盈利后将分红，民宿能为当地村民提供就业岗位，高端民宿也弥补了当地旅游产业链上的缺口，希望能带动周边民宿提高品质，吸引更多游客前来。

蟹螺乡至今还保留着连片的石板房，成为当地一道独特的风景线。黄刚 摄

既然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少村落还在观望？“入市”也意味着存在买卖，投资就需要接受市场风险。过去，不少老板“图方便”和私人签署用地合同，既不符合用地规定，也容易产生土地纠纷，造成土地无法转让、无法贷款等局面。但如今，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村集体需要花额外的钱拍下土地，但入市后土地能享有和国有土地一样的“同权同价、流转顺畅、收益共享”，能为日后的长久经营打下坚实基础。

240万元不是一笔小数目，竞拍土地的启动资金从何而来，成为首先要解决的问题。由于有经验的文旅企业一时拿不出这笔钱竞拍土地，为解困局，石棉当地的做法是“握指成拳”——由江坝村等几个村合资组建的村集体公司（前述“石棉县蟹螺堡子集体资产经营管理有限公司” ），在四川省光彩事业促进会的支持下，利用资金优势拍下土地，再把土地租赁给有运营优势的文旅企业经营。这样既分散了投资风险，也便于以后周围各村从这个项目中获利。这也是蟹螺乡江坝村能把改革走在其他村前面的关键因素之一。“随后，土地找到了租用者，租客需要抱着回本的信心经营这片土地，这其中能赚能赔也说不准，也是一场博弈。”胡杰说道。

目前，这家民宿不少房间每晚定价超1000元，周边村民对此有些错愕。但主理人有自己的考虑。在石棉县喜雅勒民宿经营管理有限公司执行董事李锦看来，民宿定位高端受众，是市场综合分析所得。目前民宿14间房间，平均每间投入了200万元的装修等成本，县城周边无相关同规格竞品，较有市场潜力。此外，她对这里的未来发展抱有信心，同时也认为国有企业也需要肩负起乡村振兴的更多社会责任。

当地每年的环山鸡节会吸引大量游客和科研团队。黄刚 摄

“如果说第一批试点解决的是‘能不能做’的问题，第二批试点解决的就是完善相关配套体制机制的问题。”张明远说道，未来石棉县还要开启2宗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交易，分别为迎政乡的工业用地和草科乡的农贸用地。在坚持土地公有制性质不改变、耕地红线不突破、农民利益不受损的前提下，雅安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建立《雅安市深化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试点工作协调机制》，会同石棉县人民政府研究完善《石棉县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管理办法》等配套政策制度，丰富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改革的“血肉”，盘活更多农村用地拓宽土地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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