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品读》2024年第8期内容
在最近一次单位联欢会上，我表演了口琴独奏《天路》。
到这个单位工作27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当众吹口琴。同事惊讶地问我什么时候学的口琴，我说：“三十多年前我就会了。”
1985年秋，我初中毕业后考上了五寨师范学校。中等师范培养的是小学教师，其中音、体、美是主科。比如音乐，就开设了《音乐》和《琴法》等课程，仅教材就有8本，要学乐理、视唱、唱歌和欣赏等，要识简谱和五线谱，还要学乐器，其中脚踏风琴、笛子和口琴是必学、必考科目。
一头扎进音乐的海洋，我如饥似渴地学起来。
我对音乐的兴趣，始自小学时哥哥拿回家的一件乐器。
大概是我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放假，在外地中学教书的哥哥带回一支笛子，我缠着让他吹。正是夕阳西下时，他蹲在窑洞前的土坡上，吹奏了一首《妈妈的吻》，悠扬的乐曲在山间回荡，也在我心中播下音乐的种子。
什么时候我也能用笛子“吹出个调调”？哥哥教了我每个孔的音名以及指法，演示如何通过吹气力度来控制音高。“要吹好笛子，你得识谱。”他说。
可怎么识谱呢？哥哥没来得及教我。
五年级的时候，父亲给我订阅了一份《中国少年报》，其中1982年6月2日这一期刊登了歌曲《社会主义好》的曲谱。此时我已经会唱《社会主义好》，就尝试去“唱”歌谱。经过反复揣摩，有一天我真的可以“唱”歌谱了，并试着按歌谱去吹笛子。
当时条件有限，笛子需要贴笛膜，而附近又买不到，我用上哥哥出的主意——把剥蒜时最里面的薄皮贴上去，照样能出声。
有了过去的一点点积累，在师范校园，我很快学会了简谱等基础知识，课后积极练习，掌握了脚踏风琴的基本弹奏方法。
大约两个月后，学校组织歌咏比赛，我们班在合唱时，由高一届的学长进行脚踏风琴伴奏。彼时高年级同学已经能演奏出完整的曲子，琴声与合唱相伴，是那样的和谐、悦耳。
在学长演奏的间隙，我凑到旁边观摩，请教左手怎么弹奏和弦。“左手大拇指和小指同时弹奏每一拍的第一个音。这叫八度伴奏。”他边说边给我示范。
我茅塞顿开！
校园里有一间琴房，摆放了几十架脚踏风琴，课余对学生开放，练琴的人很多。每天吃完午饭，我一路小跑赶到琴房，抢到琴位就起劲地练起来，直到下午上课才离开。
就这样，到第一个学期结束，我基本掌握了脚踏风琴的伴奏技巧。那以后，在班级组织文娱晚会时，我往往承担伴奏的角色，甚至还被邀请到别的班参加活动。
升入二年级，学校成立了手风琴兴趣小组，我踊跃报名。当时供我们练习的手风琴比较小（48贝斯），首次练习的曲目是《粉刷匠》。有了脚踏风琴的基础，手风琴上手就比较容易。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在二、三年级歌咏比赛时，我已经可以用大手风琴（120贝斯）来伴奏了。
演出时，前奏很重要。在指挥抬手的一刹那，我会用最大的力气拉开风箱，让琴声尽可能大。乐谱上标的是一个音，右手实际弹奏的是好几个键，加上左手伴奏的加入，琴声雄壮、饱满。等前奏结束、合唱声一起，我就会降低音量，演奏主旋律跟上合唱。
一次次练习，一次次演奏，让我对键盘乐器的兴趣大大增加，而手风琴的声音，特别令我激动。当时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到琴房练习。有时中午和衣躺在床上休息，我的手指会无意识地在肚子上练习穿指、跨指等指法。
从脚踏风琴到手风琴，无疑是一种提升和突破。
三年级下学期，学校接到通知：省里要组织中师文艺汇演。校团委书记兼代音乐课的朱建明老师找到我，表示愿意指导我练习手风琴独奏，征求我的意见。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1988年春、夏之交，每天早上，我不用出操，就坐在小树下练琴。朱老师给我选的曲子是《欢乐波尔卡》。他先做示范，提出演奏要求，然后让我一遍遍练。等整支曲子差不多能拉下来后，朱老师带着我一小节一小节抠，告诉我哪里要舒缓、悠扬，哪里要雄壮、激昂，要求触键要果断，声音要饱满，感情要充沛等。
朱老师还穿插讲了好多对音乐的理解。他说，演奏一首乐曲，和说话、写文章一样，有起承转合，要抑扬顿挫，“乐曲里有句子、有标点、有段落、有感情，要用心揣摩。只有你自己理解了，才能通过节奏和音色表现出来”。
遗憾的是，几个月后我们获知文艺汇演取消了。我们准备的节目，最后是在毕业晚会上进行了演出。
那是我第一次表演手风琴独奏。大幕拉开，灯光照射过来，我成了全校师生瞩目的焦点——那一刻，真的很紧张。我现在还记得，第一段的演奏应该是正确的，但越拉越紧张，到第二段及结尾的时候，节奏和音准可能就出现了差错，只能勉强奏完，鞠躬退场。
即便这次演奏称不上完美，但依旧是我人生的“高光时刻”。
源于这份热爱，师范毕业前夕，我暗暗定下目标：等将来有了钱，一定要买一架手风琴。
此后若干年，我为工作、学习奔忙，未能继续习练手风琴。大约在毕业15年后，我终于有条件买到心仪已久的手风琴，还买了电子琴，有空也经常听手风琴名家演奏的曲子，让内心的激动保持下去，激励自己不要忘了曾经的音乐梦。
今年开始，我找出当年的音乐教材，也从网上找一些教学视频，从电子琴开始练习，打点基础，想着把手风琴的演奏技艺重新捡起来。
再好的梦想，不付出辛勤努力，永远也实现不了。
作者：薛文献
责编：张子晴 / 校对：秦黛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