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加装电梯,却不具备加装条件。

想实现家里远程解锁小区门禁,邻居里却没法为资金达成统一意见……

房子也有各种各样的“老年病”。

人老了可以上医院诊治,当房子老了,我们要怎么办?

> 老旧楼房无物业、无电梯、无业委会,同时又有不少老人住,这是城中老旧楼房的一个真实写照。

房子也有“老年病”

已经八十多岁的独居老人田燕(化名),住在一栋有门禁的老旧楼梯房里,没有物业、没有电梯。今年4月,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走访了这位老人。

田燕说,自己身体越来越差,每上下一次楼都是一次折磨。她告诉记者,自己是在一次被电动车撞到后,膝盖受损,腿脚走起来特别艰难,身体变差,哪怕自己已经学会了网购,但门禁却不让进。

> “爬楼梯”对不少老人而言是一种障碍。

“有一次我心绞痛,我想打电话给120,可是我没打,因为我担心打了人家进不来;还有一次,我手机电话打不通,平时关心自己的人觉得不对劲,都往家里赶过来,结果因为门禁进不来,好不容易赶到家里,看到我,第一时间是拍段视频,告诉大家我原来没离世——我当时心里是很难受的;还有长者饭堂说可以配餐送餐,可是人家同样突破不了门禁啊。”

如今,不仅是人在变老,一些基础设施也在迎来“老龄化”,社区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些“老年病”,我们该怎么办?

> 外面的人要进去,必须要有门禁卡,或者由里面的人下楼开门。

社工婕华说,大家曾尝试发起重新安装门禁入户终端的动议,“组织了社区议事,只有零星几个人参与,讨论不起来。而且真的说要做这个事情时,因为涉及业主众筹,达不成共识。后来,老人也提到加装电梯,但是请电梯公司的人来看完之后,发现空间狭窄,下面是坑渠,完全不具备加装电梯的条件。”

重装门禁入户终端不行,加装电梯也不行,请长者饭堂配餐助餐人员配门禁卡也不是长久之计。怎么解决?

微改造不能解决燃眉之急

婕华有时会帮老人解决小的问题和需求,但远远不够。

“这里住了多户老人,无障碍不仅仅关乎生活便捷程度,万一这一个月内出现独居老人需要急救,救护人员却因门禁进不来,那就是关乎生命安全的大事了,我们在这件事上不应该有一丁点的侥幸心理。”他说。

> 小区里安装了门禁的铁门。

之前,大家其实是卡在了重装入户终端的“钱”由谁出的问题上。

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包括社工在内的社区工作者留意到广州在推进社区容貌品质培育提升工作。一位社区工作者透露,“当时社工和我们抓住了这个微改造的契机,入户调研,确认居民对重装门禁入户终端的需求,将此纳入到微改造的工作任务中。”

> 社区在今年将入户安装门禁系统纳入到微改造中。

今年7月,随着微改造的完工,困扰田燕许久的问题得到了解决。这一次,街道社区通过民生微实事做到社区更新的“政府补一点”,有效解决了街坊邻里“微难题”。

“而这次我们结合微改造为两栋楼安装了门禁入户终端遥控开门功能;为此前已经安装了该功能的楼栋的入户终端进行了硬件更新。”一位社区工作者透露,“门禁系统更新完善花费约9000元。”

社区改造到底在改什么?

事实上,每个城市都处在一个动态更新和发展的过程,每个社区都要面临“老龄化”,其中有四个问题需要厘清。

01

为了一个小毛病,真的要动大力气去改造一个社区吗?

有人认为大可不必大费周章去改变一个社区,“就好比老人(田燕)的问题,她请个保姆也能解决上下楼不方便的问题”。而另一些人认为,“我们看见的是愿意发声的人,但也有人没有发声。我们要做的不是强行让所有老人适应环境不足,而是创建友好和包容的环境。”

社区更新往往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自己所在区域需要改造更新,否则影响的是自己,另一种还是自己所在区域需要改造更新,但影响的是别人。前者往往容易推动大家众筹解决问题,后者则万分困难,需要明确协商机制以及培育社区公共性。

广州市政协委员郑子殷告诉记者,有相关数据显示,国内在2000年之前建成的老旧小区约有22万个。广州城市建设起步早,老旧小区也不少。从本质看,社区是指聚居在一定地域范围内的人们所组成的社会生活共同体,“无论是考虑自己的未来,还是房子的市场价值,都有必要参与推动社区更新改造。”

> 广州一危旧楼房靠居民自掏腰包重建。图为危旧楼房拆除前的照片。

02

“免费资源”能解决社区更新吗?

在田燕所在的社区,将门禁更新工作纳入“微改造”工程,这样的确解决了一些问题,比如楼道扶手翻新、消防设施镀色、重铺踢脚线、墙面粉刷等。在郑子殷看来,田燕所在楼房的改变得益于通过民生微实事,在社区更新中“政府补一点”。

更多时候,社区不能等着“免费的资源”送上门。“免费的资源”一般有资助周期,对资助范围有所限制,指向的是大多社区共性需求。门禁更新也好、无障碍改造也罢,亦或是排污管排水管维修,以及类似的社区老化以致影响居民正常生活的问题,往往迫切而小众,申请“免费的资源”一来要“等”,二来要“赌”,“你不知道这么个性化的工作能否被纳入其中,或者人家有没有充足资金做多一件事”。

郑子殷说,“我们提倡在类似的问题上可以居民出一点、政府补一点、企业让一点、慈善捐一点,用这种方式持续回应社区更新需求,将主导权把握在自己手上。”

03

作为街坊个人能做什么?

实际上,田燕所在的社区也不是没试过发起社区议事,共同筹钱解决问题。但最后是人聚不起来,在出钱这件事上达不成共识。

“居民议事厅在国内已成为社区标配,但缺具体行动指引。”郑子殷分析道,“因此,居民首先需要一个指引,说明如何在发现了一个社区公共需求后发起讨论,具体到找什么人、怎么找。同时,改变国内部分基层治理实践中存在的‘对上负责’的认知偏差,要主动寻找‘社区想议的事’。”

> 目前,当居民自发地发起社区议题时,大多数社区难以形成议事氛围,一方面是缺乏公共性的培育,另一方面是,大家不知道有什么资源可以用起来。

对此,郑子殷表示,“我们必须意识到,社区公共议题的讨论首先基于居民的公共性,它需要漫长的培育周期,需要引入专业协作者长期开展社区公共教育,在社区议事陷入瓶颈时有耐心串门和磨嘴皮子,并作为社区伙伴而非社区伙计,跨地区、跨部门协调公益、政府的资源。”郑子殷说,目前已有的地方通过设立基层治理项目长期推动相关工作开展,引入相关角色并进行试点推广能较好地解决这一问题。

04

改造的钱从哪来?怎么花?

无论是门禁更新改造,还是排污管的维修,或是规划小区停车位,其实都需要“钱”来推动实际行动。

“不同政府部门以及社会上的公益慈善领域其实都有相应的一些资源,但缺少相关清单指引,无论是街坊还是社区工作者都不知道可以申请。”郑子殷说,“比如微改造、口袋公园、社区维修基金以及社区慈善基金,这些都是可以引入的资源,但大家不知道怎么引入作为配套资金,也不知道用完要不要‘补钱’进去,此外,也不知道这个钱和大家众筹的钱‘走’哪个账号,能不能开设共管账号。”

对此,郑子殷表示,可以借鉴花都、海珠、黄埔等区部分已有实践成果的社区经验,建立社区建设发展的资源清单,并明确相关使用指引和咨询方式,让大家能用起来,也敢用起来。

至于公共性的培养,“由牵头人或协作者每年拿出一部分资源作为配套资金,鼓励先自筹先申请,鼓励大家‘先吃螃蟹’,边实践,边培育社区公共性”。

> 广州已有一些街道开始探索培育社区“自管小组”的模式。与此同时,也有不少街道社区不清楚假如要成立居民“自管小组”,对公共资产如何管理、使用乃至创收有无相关要求和规范,不了解具体怎么做。

社区的“老龄化”,可能远比我们人口的老龄化来得更快、更猛、更早,集中体现在我们城市生活的最后一公里,也就是我们的社区之中。

社区老旧空间以及公共空间如何更新改造,该由谁来发起、谁来出钱、设计方案怎么定、流程指引谁来做、利益纠纷如何解决,这些都是城市公共服务最后一公里要讨论的重要问题。

对此,你怎么看?

很显然,大多数事情都完全是小事一桩,但小事情集在一起就不再是小事。

这种在某个街区范围内平常的、公开的接触——大部分都是偶然发生的,都跟小事有关,所有的事都是个人自己去做的,并不是被别人强迫去做的——其总和是人们对公共身份的一种感觉,是公共尊重和信任的一张网络,是在个人或街区需要时能做出贡献的一种资源。

缺少这样的一种信任对城市的街道来说是个灾难。

经典常读

《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

简·雅各布斯(加)著,译林出版社

出品/广州日报媒重点实验室

总策划/毕征

统筹/赵小满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苏赞、实习生郑伊纯、周瑞晔、张一婷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莫伟浓、苏俊杰、吴子良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赵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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