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遗址真武宫地点玉石器作坊发掘现场,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供图

川观新闻记者 吴晓铃

暑假的三星堆博物馆人流如织。青铜神兽等大量新出土文物让人们久久驻足,裸眼立体新媒体技术让几年前的方舱考古“昨日重现”……古老神秘的三星堆,再醒惊天下。

2023年7月,习近平总书记前往三星堆视察,了解当地历史文化遗址发掘研究、文物保护修复等情况,并对文物保护修复工作提出要求。此前,三星堆新发现的6座祭祀坑秉持“课题预设、保护同步、多学科融合、多团队合作”的理念,出色完成了考古发掘和文物保护。如今的三星堆,又如何继续践行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考古学,向世界展示古蜀文明的魅力?

课题预设 发现三星堆玉石器作坊

2023年,国家文物局评选首届文物事业高质量发展案例,三星堆祭祀区多学科研究与保护的考古模式成功当选。今年7月,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以下简称“省考古院”)宣布在三星堆遗址真武宫地点发现玉石器作坊,吸引了众多关注。这次新发现,正是三星堆考古坚持课题预设、多学科融合及多团队合作的成果。

三星堆玉石器作坊遗址出土的玉人像,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供图

“在三星堆发掘6座祭祀坑形成了新的工作理念以后,我们便把这些理念贯穿到了三星堆其它的考古工作中。”省考古院三星堆遗址工作站站长冉宏林介绍,三星堆祭祀坑出土了大量珍贵文物,随之而来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它们究竟在哪里制作?原料产地在哪里”等等。带着预设课题,再结合此前勘探时发现的蛛丝马迹,考古人员从2022年下半年开始对真武宫地点进行勘探发掘。这里与曾经发现大型建筑基址的青关山台地相距仅两三百米,距离1927年三星堆首次被发现的燕家院子玉石器坑直线距离不到100米。考古人员希望搞清楚此处究竟是青关山建筑群的一部分还是手工作坊。

三星堆玉石器作坊遗址的石斧坑,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供图

惊喜很快出现。考古人员在这里陆续找到了高等级建筑基址、灰坑、灰沟、石器生产加工遗迹等400多处,出土陶器、玉器、石器等4000多件,补步判断是三星堆的玉石器生产作坊,年代为商代中期,距今约3500年至3400年,早于祭祀坑埋藏年代。这也是三星堆遗址首次发现手工业作坊,对认识三星堆城址的功能布局与手工业生产具有重要意义。

三星堆工作站文物库房,最新出土的玉石器文物琳琅满目;真武宫地点发掘区域则被填埋保护,等待搭建考古大棚,展开更深入的考古发掘。“虽然现在基本确认这就是三星堆的玉石器作坊,但我们尚未发现操作间、工匠墓、加工工具等,证据链还不是太完整。推测有可能已经被晚期人类活动破坏掉,也可能是发掘面积不够还没找到。”三星堆遗址工作站副站长许丹阳介绍,进一步的考古工作希望能有更多发现。

三星堆玉石器作坊遗址出土的玉牙璋,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供图

带着寻找铸铜作坊遗址的预设课题,考古人员还在三星堆燕家院子地点进行了考古发掘。上世纪60年代,著名考古学家冯汉骥带领团队正是在这里发现了铜炼渣等遗存,推测这里可能与铸铜活动有关。相关工作刚刚开展,目前尚未发现铸铜遗迹,希望未来有重要发现。

三星堆玉石器作坊遗址出土的石斧,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供图

多团队合作 学术攻关形成合力

三星堆出土文物瑰丽而神奇,却也留下了太多秘密。三星堆大量象牙从何而来?青铜器原料来自哪里?三星堆究竟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才将国之重器埋入地下?为了解开这些谜团,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联合北京大学等全国45家科研单位参与考古发掘、文物保护和学术研究,多学科、多团队参与的考古模式,为系统揭示中国古代社会的面貌和历史发展规律探索了新路。

国家博物馆青铜研究所原研究员马燕如带领团队进行金器清理研究,吴晓铃摄

无论是6座祭祀坑的发掘和研究,还是最新开展的真武宫地点、燕家院子的考古工作,处处可见多学科研究、多团队合作的模式。

真武宫地点的考古发掘,故宫博物院、四川大学等团队均参与其中;燕家院子地点究竟是不是铸铜遗址,考古院和北京科技大学团队展开了相关实验;三星堆发现的玉石器产地来自何处?成都理工大学则参与了龙门山脉矿源调查和玉石器成分研究,“对外借脑,现在我们已基本确定三星堆玉器的矿料产地就在龙门山。”冉宏林介绍。

据了解,三星堆的多学科研究多达20几个方向,包括了青铜器铸造技术、玉石器加工工艺、环境考古、测年等。截止目前,联合中国丝绸博物馆等单位在三星堆发现了丝绸遗存;联合北京大学确定了祭祀坑形成年代;联合中国社科院考古所等初步了解了三星堆出土青铜器铸造工艺与玉石器制作方法。4号坑灰烬层包含物类型、祭祀坑埋藏特征等研究均是多团队合作推进的模式。

“目前我们还在和中国科学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中国科技术大学合作,利用锶同位素和碳、氧同位素开展象牙溯源,希望搞清楚三星堆的象牙究竟是贩自异乡还是本土捕获。”冉宏林介绍。此外,考古院与中国科学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等单位合作展开了三星堆遗址玉石器保护与研究,希望能开发适宜于三星堆遗址出土玉石器的加固保护材料;与电子科技大学、浙江大学等合作开展的三星堆遗址青铜器文物病害评估技术和病害机理研究已取得突破性进展,解决了青铜文物表面锈蚀层厚度和分布范围的精准量化表征,建立了脆弱文物保存状况评估方法和保存状况全流程监测系统。

保护展示 向世界讲好中华文明的故事

三星堆博物馆文物保护与修复馆,“匠心妙手——三星堆遗址新出土文物保护修复成果展示”上新了50余件新修复文物,它们是近一年来三星堆新出土文物保护修复的成果。

文物承载着历史记忆,是不可再生的宝贵资源。为了保护三星堆文物,考古和文保人员不仅探索出文物保护与考古同步的工作模式,全国十余家文保单位参与出土文物保护清理研究的工作,也助力三星堆文物及时与公众见面。

多功能考古舱,堪称三星堆考古的一大创举。“这是集环境监测、温湿度调控、空气质量维护以及考古发掘平台等为一体的平台,在考古的同时实现了出土文物的最优保护。”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院长谢振斌介绍。如今,文物预防性保护的理念应用到更多考古工地。在真武宫地点的发掘中,文保人员第一时间就能到现场针对出土朱砂、孔雀石等重要遗存进行现场保护和检测分析,实现了文物保护和考古信息最大化提取的目标。

“匠心妙手——三星堆遗址新出土文物保护修复成果展示“上新文物,三星堆博物馆供图

三星堆新发现的6座祭祀坑,共计出土文物17000余件。在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等单位的支援下,已清理修复了4000多件文物,“未来我们计划在6年内把新出土文物全部清理完成,满足更多的展示需求。”

让考古和文物活起来,讲好中华文明的历史悠久和底蕴深厚。三星堆不仅在祭祀区发掘时通过多种技术手段向观众全景立体展示与传播考古发掘与文物保护修复的现场场景,考古成果发布无数次登上网络热搜。近年来,三星堆还主动走向海外。今年以来,三星堆和金沙遗址的文物数字展已亮相埃及、希腊、瑞典、卡塔尔等地,今年9月,数字展将再赴意大利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