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值税新规如何促进税收公平？专访北大教授许云霄｜聚焦国常会

封面新闻记者 戴云

作为我国税收收入的第一大税种，增值税法已完成立法，将于2026年1月1日正式实施。

“条例草案是服务增值税法落地的配套行政法规，为保障增值税能在2026年顺利完成高水平法治化、规范化，为我国财税治理体系改革更加深入奠定了坚实基础。”许云霄开门见山地指出。

她解释，条例草案基于增值税法的原则和精神，融入近些年增值税征管实务的经验，将应税交易中各要素的定义范围、税率适用、抵扣方法和范围等关键概念和条款具体化，为征纳双方提供了更为清晰和统一的执行依据。

增值税改革历程如何？

增值税是我国第一大税种，覆盖国民经济所有行业和全链条，涉及面广、影响大，关系广大纳税人切身利益。财政部有关数据表示，2024年增值税收入约6.57万亿元，占全部税收收入38%。今年前11个月，国内增值税收入约6.36亿元，同比增长3.9%。

回顾我国增值税改革历程，1984年，国务院颁布《增值税条例（草案）》，将增值税征收范围扩大至机器机械、汽车等12类商品，正式确立了增值税的税种地位。

1993年12月，国务院发布《增值税暂行条例》，确立征收范围扩容、税制模式定型、计税方式优化三大关键制度，奠定了增值税作为“主体税种”的地位。2009年起，在全国范围全面实施增值税转型改革。2012年起，分三阶段实施“营业税改征增值税”（以下简称“营改增”），从部分省市试点到全国统一试点，再到全面推开营改增试点，实现增值税对三次产业的全面覆盖，不仅解决了重复征税问题，更实现了全产业的减税效应。

随着2016年营改增全面推开，增值税立法进程也加快脚步。2019年11月，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公布《增值税法（征求意见稿）》。此后，全国人大常委会进行了三次审议，于2024年12月25日通过，规定自2026年1月1日起施行。

为保障增值税法顺利实施，财政部会同国家税务总局研究起草了《增值税法实施条例（征求意见稿）》，2025年8月11日起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历经4个月正式通过条例草案。

如何做好普法宣传？

增值税法的实施是否会直接影响普通消费者的“钱袋子”？许云霄明确表示，增值税法实施后，普通消费者购买日常生活必需品和服务的价格基本不会因此产生直接波动。

“实施新税法，主要是对原有的增值税征管办法进行了法律化升级，而非加税。”许云霄解释，本次立法主要是以法律形式确定了长期以来施行的增值税征管方法并进行规范，并没有对税率、应税范围、抵免规则等做根本的、明显的调整，总体上保持了现行税负水平不变。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目前条例草案尚未公布，从增值税法实施条例的征求意见稿中可以看出，延续并明确了多项惠及民生的税收优惠政策。例如，对自产农产品销售、符合条件的托育服务、普惠性文化事业等直接关系人民群众的民生产品，规定了免征增值税的法定待遇。

同时，也专门为扶持小微企业、国家重点产业等留足了免税或减税的法律空间。“此举有助于缓解企业资金压力、稳定经营，从而为商品和服务价格的长期稳定创造了良好的环境。”许云霄说。

针对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的“做实做细法律普及、操作指引”要求，许云霄认为，普法宣传必须注重差异化和精准性。针对普通消费者，普法应聚焦其作为最终环节的权益，需重点说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法定免税项目，比如详细说明自产农产品、教育、养老服务等哪些拥有免税待遇等，让公众明确哪些消费依法不负担增值税。

针对中小微企业主，普及需紧扣缴纳税的工作流程和明确应税范围。可以包括：明确纳税人身份（如小规模纳税人）判定标准，以及发生两项以上应税交易如何核算适用税率、一项应税交易涉及两个以上税率、征收率时如何确定主要业务适用税率等直接影响合同定价与发票开具的规则。也要宣传好与之配套的税务信息填报、会计制度更新等工作，帮助企业更好做到税务合规。

许云霄建议，对所有主体的宣传范围可适当扩大，不只讲清实施条例的精神和细则，更要讲好税收对于国计民生的重大意义，明确纳税人依法纳税的义务和享受国家公共服务的紧密关系，强化公民权利和义务意识，共同保障新法平稳实施。

增值税法何以促进税收公平？

“营造公平竞争环境”是条例草案强调的重要目标，也是市场经济健康发展的根本保障。如何看待增值税法在促进税收公平方面的作用？

许云霄剖析了增值税制度本身的设计优势：增值税是“道道征税、道道抵扣”，仅对每个环节的增值额征税，并通过进项税额抵扣避免了“重复征税”的弊端，优化了税制结构，这是在经济实务层面为市场的公平竞争创造了更好的税制环境，对减轻纳税人负担，促进三次产业分工、融合与发展，实现服务业国际国内两个市场的对接等都发挥了积极效应。

此次以法律形式确立增值税制度，并将配套实施条例进一步细化，则是从“法治公平”层面筑牢了竞争基石。许云霄指出，法律将征税范围、税率、抵扣规则等统一固定下来，消除了政策执行中的主观性、随意性。“特别是实施条例草案进一步细化了实务中各种情形的判定标准，减少了因规则模糊可能带来的选择性执行或避税空间，确保从事同类经营活动、创造相同增值额的经营主体承担基本相同的税收负担。”

此外，增值税法中的公平也体现在对民生基本需求和弱势群体的税收减免和优待上。具体而言，这些优惠政策通过法律形式明确其具体范围和标准，精准减轻特定群体的负担，防止税收对基本民生造成过度影响，实现了经济效率与社会公平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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