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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前沿科技与法律伦理的交汇碰撞

栏目主持人：於兴中

自2015年以来，中国在提升民众数字素养方面取得了显著进展，并将其视为有效人工智能治理的基石。这种对培养公民数字技能和意识的重视体现了一个关键的洞见：如果没有一个具备数字素养的社会，人工智能治理框架就可能沦为空洞的口号，无法将崇高的原则转化为切实有效的成果

文 | 於兴中

责任编辑 | 尹丽

在人工智能时代，关于人工智能治理的讨论以惊人的速度激增。无数的会议、学术论文和政策框架都在试图应对人工智能带来的挑战和机遇。从伦理标准和监管框架到全球竞争力和社会影响等问题，人工智能治理已成为政策制定者、研究人员和行业领袖共同关注的焦点。然而，在这股分析和辩论的洪流中，人工智能治理的一个关键方面——数字素养——却明显地被忽视了。

本文旨在以中国为例，阐明人工智能治理与数字素养之间常被忽视的联系。尽管关于中国人工智能治理方式的评论层出不穷——其敏捷性、灵活性以及与国家发展目标的契合度常常受到赞誉——但鲜有研究或文章探讨数字素养在这些努力中所扮演的角色。自2015年以来，中国在提升民众数字素养方面取得了显著进展，并将其视为有效人工智能治理的基石。这种对培养公民数字技能和意识的重视体现了一个关键的洞见：如果没有一个具备数字素养的社会，人工智能治理框架就可能沦为空洞的口号，无法将崇高的原则转化为切实有效的成果。

数字素养——有效使用、理解和批判性地评估数字技术的能力——对于驾驭人工智能驱动的社会至关重要。如果说治理框架为技术开发和使用设定了规则，那么数字素养则使个人能够有意义地参与到这些系统中。

数字素养大体包括三个层面的内容：在数字社会赖以生存的基本数字技能、数字知识和数字意识。其中最重要的还不是数字技能，而是数字意识，即在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的数字文化中，能区分事物真伪，辨别言说真假的品位。

在人工智能驱动的社会中，数字素养使个人能够理解人工智能在其日常生活中的影响，包括算法决策和隐私问题。例如，公民需要认识到人工智能系统如何推荐内容、影响个人观点或影响就业机会。数字素养通过赋予公民要求人工智能系统透明度和公平性的能力，来促进问责制。具备数字素养的工作人群对于推动人工智能生态系统的创新至关重要。通过了解人工智能的潜力和局限性，个人可以以符合社会价值观的方式为其发展作出贡献。

中国的经验为如何将数字素养融入国家人工智能战略提供了一个引人注目的范例。中国决策者很早就认识到，一个能够参与和理解数字技术的社会对于成功实施人工智能治理至关重要。通过大规模地培养数字素养，中国为构建一个不仅具有愿景而且切实可行的治理模式奠定了基础。

在此方面，中国已实施多项举措来提升数字素养，并确保民众能够参与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以下是一些关键示例：

2015年，中国政府发起了一项全国性的数字素养提升运动，作为其加强国家数字经济的更广泛努力的一部分。这项举措强调将数字技能融入教育体系、劳动力培训和公众意识提升计划。2021年11月，中国发布了《提升全民数字素养与技能行动纲要》。

在《国家信息化发展战略纲要（2016-2020年）》中，中国政府将数字素养确定为实现信息化目标的核心支柱。该战略强调：扩大数字基础设施的覆盖范围，尤其是在农村和欠发达地区；推广教育项目，教授公民如何高效使用数字工具，例如，电子政务服务、在线金融工具和医疗平台；鼓励公私合作，为不同人群开发教育材料和培训项目。

2017年，中国发布了《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该计划主要侧重于推进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同时也强调需要培养具备数字素养的劳动力，以支持人工智能的开发和应用。

2018年，教育部启动了“智慧教育”计划，旨在将人工智能和数字技术融入教育环境。该计划旨在从小培养学生的数字素养，其中包括人工智能驱动的学习平台，这些平台能够根据学生的个体学习进度进行调整，帮助他们发展数字能力。此外，还有诸如国家教育资源公共服务平台等在线教育资源，提供免费访问。

正在进行的“互联网+”计划是中国将互联网融入生活和治理各个方面的更广泛战略的一部分。“互联网+”计划将数字素养作为经济和社会赋能的手段。

中国的主要科技公司，如腾讯和阿里巴巴，也为数字素养推广活动作出了贡献。腾讯推出了数字校园项目，旨在教育青少年网络安全和数字技能。阿里巴巴运营农村电子商务培训中心，指导农民和小企业主如何使用淘宝等平台拓展市场。大模型开源实际上也是一种提高数字素养的措施。

综上所述，中国在数字素养方面的举措体现了政府、私营部门和教育机构之间的协调努力。通过将数字素养融入国家战略，并针对不同群体推行有针对性的项目，中国致力于构建一个能够运用人工智能技术的数字赋能型社会。这种对数字素养教育的重视凸显了数字素养在有效人工智能治理中的基础性作用，并为其他寻求构建自身人工智能治理框架的国家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当然，我并不是说，中国在人工智能治理和数字素养方面的举措完美无缺。中国在提升数字素养方面所做的努力雄心勃勃、影响深远，但仍面临着诸多挑战，必须加以解决才能确保取得公平有效的成果。缩小城乡差距、解决社会经济不平等问题以及为弱势群体量身定制项目都是至关重要的步骤。此外，对于中国而言，构建一个能够支撑其人工智能治理目标的数字素养社会，培养公众对数字系统的信任、确保程序质量的一致性以及鼓励更深入地参与技术应用等都是非常重大的课题。

（作者系澳门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院长、法学院讲座教授於兴中。本文为作者受邀在2025年世界互联网大会乌镇峰会上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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