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

“两种生产”理论是恩格斯在1884年完成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著作中提出的一个原创性科学理论，恩格斯在该书第一版序言里开宗明义指出：“根据唯物主义观点，历史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结底是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但是，生产本身又有两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产，即种的繁衍。”“两种生产”理论不仅深刻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而且为唯物史观的深化和发展提供了重要依据。

科学特征与意义

按照恩格斯的观点，生产本身有物质资料生产和人自身的生产两种，一定历史时代和一定地区内的人们生活于其下的社会制度，受着两种生产的制约。“两种生产”理论的提出，源于恩格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深入思考和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探索，作为分析社会发展的基本框架，呈现出两个重要科学特征。第一，物质资料生产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决定性作用，强调物质资料的生产能力直接决定社会的经济基础和社会制度的性质，是人类社会发展的“第一个历史活动”。第二，将人类自身的生产纳入唯物史观的视野，揭示了人口因素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人口数量、质量和结构，直接关系到社会的生产力水平和社会发展的潜力。人类自身生产是人类历史存在的“第一个前提”。

“两种生产”理论的科学意义在于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它将人类社会的生产活动划分为两个相互联系又相互区别的领域：一是物质资料的生产，即人类为了生存和发展所需要的物质财富的生产；二是人类自身的生产，即人口的繁衍和劳动力的再生产。“两种生产”理论的现实意义在于为研究社会结构、家庭形式、私有制和国家起源等问题提供了科学理论工具。在恩格斯看来，两种生产活动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它们共同构成了社会历史发展的决定性因素。现实中不能将“两种生产”混为一谈，更不能片面只讲其中一种生产，忽视另一种生产。

地位与价值

“两种生产”理论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的核心，既是全书的理论起点，又贯穿于全书分析框架中，揭示了原始社会向阶级社会过渡的历史必然，阐明了家庭、私有制和国家起源的内在逻辑。

为分析原始社会提供了科学依据。物质资料的生产决定了原始社会的经济基础和生活方式，人类自身的生产塑造了家庭、性别关系和社会结构，这两种生产活动的相互作用推动了社会的演变和发展，揭示了原始社会的基本结构和演变规律。在生产力水平低下的原始社会，物质资料的生产主要依赖于简单的劳动工具和自然经济，在这种情况下，人类自身的生产就显得尤为重要。恩格斯指出，劳动越不发展，劳动产品的数量，从而社会的财富越受限制，社会制度就越在较大程度上受血族关系的支配。这意味着，在原始社会中，血缘关系和家庭关系成为决定社会结构的基础。

为分析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提供了理论支持。恩格斯认为，私有制的产生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也就是说，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物质资料的生产能力逐渐提高，社会财富的积累成为可能，这为私有制的产生奠定了基础。与此同时，人类自身的生产为私有制的产生提供了条件，当财富的分配逐渐从平等走向不平等，最终导致了私有制的形成。在私有制社会中，家庭逐渐成为财富继承和分配的基本单位，而国家的产生则是私有制发展的必然结果。

为分析社会历史发展的动力机制提供了科学框架。“两种生产”理论揭示了社会历史发展的内在逻辑，清晰地展现了物质资料生产和人类自身生产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作用，共同推动生产力发展，进而带动整个社会不断变迁的紧密联系，为研究社会结构、经济关系和政治制度提供了科学的理论依据。

全新的理论视角

“两种生产”理论为我们理解物质生产与人口生产之间的平衡、社会再生产与生态可持续性之间的张力关系、两种生产成果的公平分配等问题提供了全新的理论视角。

为分析我国经济与社会问题提供理论指导。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社会再生产理论的视角来看，物质资料的生产是社会基本矛盾运动的出发点和落脚点，物质资料的生产需要依赖充足的劳动力供给和高素质的劳动者。与此同时，人类自身生产的可持续则需要物质资料的生产和支撑。人类自身的生产在当代社会发展中呈现新特征、新矛盾，突出表现为人口结构、就业结构及性别与社会角色的变化。尤其在我国人口老龄化不断加剧的背景下，劳动力再生产的可持续性成为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两种生产”理论为分析劳动力再生产问题提供了依据，需要从物质资料生产与人类自身生产的互动关系出发，通过政策调整、技术创新、社会保障完善、教育改革等多方面着力，构建一个包容、可持续的劳动力再生产体系。这不仅是我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的关键举措，也是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和社会长期稳定的重要保障。

为探索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提供科学依据。物质资料生产是社会进步的动力，是经济发展的基础条件。通过绿色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实现经济增长与生态保护的平衡，为社会再生产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而人类自身生产的素质与质量提升是实现共同富裕的重要途径。通过“两种生产”理论的指导，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可以在社会再生产与生态可持续性之间找到平衡点，实现共同富裕、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以及可持续发展的目标。

为实现我国社会公平提供实践进路。“两种生产”理论深刻阐释两种生产在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及其相互联系，并指出在不同的社会制度下，两种生产的成果分配方式、社会意义存在明显差异。我国是人口众多的发展中的社会主义大国，两种生产成果的公平分配还存在社会公平缺失、资源分配不均以及两者之间的协调性不足等问题，不仅影响社会的稳定与发展，也制约了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因此，我国要坚持以“两种生产”理论为指导，通过技术创新、政策优化和社会治理创新，逐步推动两种生产成果的公平分配，促进资源优化配置，最终实现社会公平与共同富裕的目标。

［作者系西安电子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19CSH074）阶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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