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农村日报全媒体记者 裴玉松 文/图

6月18日上午，一场大雨让绵阳鑫田粮艺传承人潘德贵心情舒畅。“有了雨水，这些农作物就有救了，我粮艺画的原料也不愁了。”他指指鑫田粮艺传习所后院的一块地说。这块小小的“试验田”，种满了玉米、花生、黄豆等20多类作物，均为他从民间收集的老种子。

稻谷、小米、青稞……这些普通的五谷杂粮，经潘德贵的粘、贴、拼、雕等制作，便可变成灵动的粮艺画。40多年前，潘德贵便与种子结缘，工作之余积极奔赴偏远农村收集、保护散落于民间的老种子，同时希望以粮艺画的形式，唤醒国人血脉深处的农耕记忆。近十年来，他又走进课堂传承农耕文化，让青少年知农事、学农耕、惜粮食。

挽救一粒种子，留住独特财富

潘德贵展示他种植的老种子小麦。

潘德贵的鑫田粮艺传习所，位于绵阳市涪城区的丰谷镇大西街，是由废旧的老粮库改建而来。走进鑫田粮艺传习所，就闯入了色彩斑斓的种子世界。地上，有未脱粒的水稻、油菜等农作物。墙壁上，悬挂着高粱、小麦、玉米棒子等农作物。墙壁前的水泥台上，不同型号的瓶子依次排开，分别装着稻、梁、黍、稷等不常见的种子。

从最初的不足百个品类，到如今超千个品类，每粒种子都凝聚了潘德贵的心血。老种子又被称为乡土品种，是老农人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但许多老种子正从人们视野里消失。从事小麦品种选育与种质资源创新研究的中国科学院成都生物研究所研究员吴瑜曾表示，延续了几十甚至上千年的老种子产量虽比不上新（杂交）品种，却可以补充种质稀缺和物种多样性，是我们宝贵而独特的农耕财富。

自从到当地粮站工作后，潘德贵便为挽救老种子而努力。早年，他经常前往绵阳的北川、平武等地偏远农村的农户家中收集。“这个是‘爆米花’玉米的种子，是我到平武县大山里的农户家里淘的，产量低但口感好。”他拿起一个红色玉米棒子介绍道。

潘德贵收集的部分老种子。

为了寻找到更多老种子，潘德贵还自费前往陕西、山西、湖南等地，很多意外收获让他至今记忆深刻。26年前，他曾在“中国农民画发源地”陕西省户县一农户家，偶然撞到了有5个颜色的老谷种。“分别是红、黑、黄、白、草绿色，当时感到非常惊奇。”他回忆道。

渐渐地，潘德贵手中的老种子越来越多、品类越来越丰富。如何更好地保护它们呢？30年前，他学习用粮食作画，希望用五谷杂粮阐释大千世界、传承农耕文明。

雕琢一粒种子，展现农耕之美


潘德贵讲述粮艺画创作技艺。

紧挨着老种子陈列室，是潘德贵的粮艺画创作、展示大厅。墙上，挂满了他制作的粮艺画，每一件作品的构图、线条、明暗、色彩都十分独特。作品主题既有诗词、民俗文化、人物画像，又有风景、花卉、佛家经典，十分丰富。“都是利用种子的天然色彩差异，形成色彩对比，进而产生富有立体感的美。”潘德贵提醒记者。

一幅精美的粮艺画背后，十分考验制作者的智慧、手艺、心性。当画面主题确定后，手艺人需要进行制版、构图、挑选粮食。被挑选出来的粮食材料，还要经过浸药、蒸熏、晾晒，最后依次进行粘贴、增亮、定色、封面、装框等工序。潘德贵说，从浸种、播种，再到收获、晾晒，一粒种子要走上画布，至少需要100多天。

潘德贵手下的粮艺画，农耕文化主题占比越来越大，如《耕织图》《二十四节气》《清乾隆耕织图》等代表作。在即将到来的节气“夏至”画上，他用粮食写有“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意味着天气开始炎热了，蝉开始鸣叫了，中药材半夏开始生长了。“将种子用艺术手法雕琢为粮艺画，新颖的形式能更好传承农耕文化。”他解释自己从事粮艺画创作的初心。作为一名从事粮艺画的民间艺人，潘德贵以为，自己有责任将缺失的传统农耕文化找回来、传下去。

潘德贵讲解“夏至”节气背后的农耕文化。

潘德贵也在不断探索粮艺画技艺。比如，他曾学习苗族的蜡染技术，希望丰富粮艺画的表现形态。今年，他又在探索利用无色的生漆对种子进行“罩面”（生漆包裹种子），试图在创作中保留种子活性，寻找五谷杂粮镶嵌技艺与植物种子留存、传播农耕文明的新模式。

如今，潘德贵创作的粮艺画已累计超过1000幅，精美作品被更多世人所知晓，部分作品还曾多次在新加坡等国家和地区展览。

播撒一粒种子，传承农耕文化

潘德贵指导学生创作粮艺画。（绵阳外国语实验学校供图）

粮艺画展厅长方条桌上，一幅刚完成的“雨水”主题粮艺画，引起了记者注意。“这是前来研学的学生们的作品。”潘德贵拿起盛着种子的玻璃瓶，给记者介绍青稞、谷、稷等不同种子的区别。

6月18日下午，潘德贵还赶往了绵阳外国语实验学校教授粮艺画。今年，已是潘德贵到绵阳外国语实验学校任教的第10年了。“这10年来，我‘识五谷、知节气、晓农耕’的9字教学方针一直没变。”潘德贵说。绵阳外国语实验学校刘金洪老师告诉记者，学校尊重潘德贵教学思路，最大程度让孩子们参与农耕文化体验、培养孩子们的创造性思维。

现在，潘德贵将更多精力倾注到了传承农耕文明上。他被邀请前往安州区桑枣中学、涪城区丰谷小学、西南科技大学等学校开展粮艺画培训教学。“感觉社会对农耕文化越来越重视了。”这些变化，潘德贵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学生创作的粮艺画作品。（安州区桑枣中学供图）

除进课堂外，潘德贵还利用绵阳组织的各类主题展会宣传农耕文化，苏州、东莞、北京等地都有他忙碌的身影。

但潘德贵传承农耕文明的努力远不止于此。多年来，潘德贵收集了风车、犁耙、计量等农业生产（生活）用具，希望用这些老物件建设农耕文明博览馆。依托已有的鑫田粮艺传习，他也计划打造一处农耕非遗展览馆。“未来，两馆一所将形成完整的农耕文化保护、传承体系。”他说。

今年，潘德贵在干一件大事：用粮食完整复刻《康熙御制耕织图》（46幅）。这是去年中国农业博物馆向潘德贵提出的请求。“计划用三年时间完成，今年试做了两幅，难度很大、但意义非凡。”潘德贵认为，如果顺利完成，这套粮艺画将成为传播农耕文化的范本。

潘德贵积极利用各类主题展会宣传农耕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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