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基本路径

赵峰

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是推进新时代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新质生产力的理论和实践问题，围绕这一主题作出一系列高屋建瓴的战略论述和工作部署。3月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参加十四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江苏代表团审议时指出，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基本路径。这一重要论述深刻揭示了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基本规律，对进一步推动科技创新、产业创新及二者融合、全面推进新质生产力发展指明了方向，为我国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赢得发展主动权提供了根本遵循。当前，全球科技创新进入密集活跃期，我国经济正处于新旧动能转换的关键期，必须以科技链和产业链融合为突破口，抓住人才这个关键，以体制机制改革为动力，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构建与新质生产力发展相适应的现代化经济体系。

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深度融合、协同促进，是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基本规律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科技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表现形式为催生新产业、推动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这是对人类现代化发展进程历史经验的高度概括和深刻总结。从历史维度看，每一次工业革命都是科技创新与产业变革融合共振的结果。从蒸汽机的发明人类进入蒸汽时代，到电磁学的发展开启电气化时代，再到当今互联网技术重塑全球经济版图，这些跨越时代的重大变革，一次次印证了“科技—产业—经济”的生产力发展链式反应规律。在这一过程中，一系列不同类型的突破性技术相继出现，率先打破旧有产业格局，催生大量关键中间品和新型基础设施部门，并向传统产业部门渗透延伸，推动新旧产业部门融合发展。随着这一过程沿着社会生产网络链式展开，社会生产分工体系发生整体性变革，推动宏观经济利润率修复，而经济的蓬勃发展又为科技持续创新提供坚实资源保障。在“科技—产业—经济”相互促进、循环往复的螺旋式上升中，生产力实现质的跃升，产业结构得以优化升级，经济增长动能顺利完成新旧转换，国民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

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迅猛发展，基础领域和应用领域取得诸多突破性的进展，相关成果从大学、实验室和研究机构应用到产业领域，一些重大颠覆性基础理论和技术创新正在或已经为新产业、新业态的创造奠定了丰富的理论和技术基础，并与产业创新变革不断融合发展。信息技术、生物技术、制造技术等不断发展应用，广泛渗透到众多领域，推动形成了以绿色、智能、泛在为特征的群体性重大技术革命。随着基础领域研究和技术革命的发展成熟，以新一代信息技术、新能源、新材料等为代表的新兴产业的蓬勃发展，传统制造业出现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融合化转型的特点，以数字化、信息化和智能化为主导的新质生产力已经在实践中形成，展示出对高质量发展的强劲推动力、支撑力，成为支撑新发展格局、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雄厚科技和产业基础。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总结历次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特点趋势，深刻阐述了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在生产力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他强调，科技创新能够催生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素；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发展新质生产力，对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提出了更为迫切的需求；要及时将科技创新成果应用到具体产业和产业链上。这些重要论述深刻揭示，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深度融合、协同促进，是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基本规律。

立足于世界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同我国转变发展方式的历史性交汇期，必须以产业链与创新链的双向嵌入为逻辑起点，把产业链作为价值创造的载体，以其升级需求为创新链提供精准靶向；把创新链作为知识转化的引擎，以其成果反哺产业链的技术迭代。通过构建“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的动态循环系统，实现技术突破与产业升级的同频共振，使“两链融合”在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中形成合力。

教育科技人才是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的关键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抓科技创新，要着眼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坚持教育、科技、人才一起抓，既多出科技成果，又把科技成果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生产力。这一重要论述深刻揭示，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关键在人才，人才是科技创新的主体，而人才培养的基础在教育，人才是教育成果的体现。必须按照新质生产力的要求，以培养同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相适应的新型劳动者为基本目标，统筹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体制机制一体改革，为科技创新提供知识储备和人才梯队。

以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推进新质生产力发展，对人才培养和要求是多层次和多领域的。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对统筹推进教育科技人才体制机制一体改革作出系列重要部署。首先，高度重视高等教育在连接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的关键节点作用。分类推进高校改革，建立科技发展、国家战略需求牵引的学科设置调整机制和人才培养模式，超常布局急需学科专业，加强新兴学科、交叉学科建设和拔尖人才培养，着力加强创新能力培养。

其次，高度重视基础研究，通过基础研究巩固科学素养根基。基础研究处于从研究到应用、再到生产的科研链条起始端，是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的根本。当前我国基础研究领域的研发经费投入强度已连续13年稳步增长，到2024年，基础研究经费占研究与试验发展（R&D）经费比重为6.91%。但与发达国家普遍高达15%以上的占比相比，差距依旧显著。因此，要强化基础研究的源头供给，持续增强基础研究投入，适应基础研究范式变革，强化有组织的攻关力量。

第三，技术工人队伍是支撑中国制造、中国创造的重要基础。要统筹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继续教育协同创新，推进职普融通、产教融合、科教融汇，优化职业教育类型定位，加强职业教育和技能培训，建设知识型、技能型、创新型劳动者大军。

第四，要完善科教协同育人机制。加强企业与高校、科研院所的合作，搭建更加广泛深入的产学研融合平台，实现科技资源共享，实现科技创新与人才培养的良性互动。通过打好政策组合拳，使各类劳动者成为发展新质生产力的能动力量，为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提供不竭的人才源泉。

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的融合必须以实体经济升级发展为根基

实体经济是一国经济的立身之本，是财富创造的根本源泉，是国家强盛的重要支柱。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抓产业创新，要守牢实体经济这个根基，坚持推动传统产业改造升级和开辟战略性新兴产业、未来产业新赛道并重。这深刻揭示了产业体系是生产力的现实载体，产业创新是推动科技成果转化的关键环节，在推动科技创新落地、承载新质生产力发展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产业创新从来不是简单的破旧立新，而是跨越技术研发到产品生产的全链条、涉及全周期的创新生态体系的搭建。在新旧融合、协同发展的过程中，需要为科技成果向产业转化提供优质的转化条件，有效降低科技成果转化的成本，最大限度地激发科技成果转化的效率。

新时代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围绕产业创新作出一系列重要论断，深刻阐明产业创新的科学内涵和实践路径。战略性新兴产业、未来产业将为产业结构变革注入持久动能，是我国占据全球生产分工体系变革中高端环节的战略支撑。战略性新兴产业凭借其前瞻性的技术布局与创新引领特质，能够通过技术创新不断拓展产业边界，挖掘新的市场需求，产生强大的产业辐射效应，带动上下游产业链协同发展，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进程中扮演着中流砥柱的角色。未来产业是基于前沿科技驱动和颠覆式创新而兴起的产业形态，是对传统产业范式的大胆突破与全新重构，通过重构产业生态系统，重塑从基础研究、技术开发到应用推广的全流程，为产业发展开辟全新路径。

同时，传统产业改造升级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路径。从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即使高技术产业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过程中对GDP的贡献呈增大趋势，但是其总体比例相对于传统产业来说仍然是相对较小的。因此，如何通过推动传统产业的创新升级促进国民经济持续发展，已成为一个重要课题。比如，作为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支柱产业的纺织业，充分借助化学工业的最新科技和产业创新成果，焕发出崭新的竞争力和发展潜力。当前，传统产业在我国制造业中占比超80%，具有较强的国际竞争力，是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基底。传统产业是接续新产业的基础与形成新质态的关键，为科技创新提供了重要的应用场景和市场需求。通过引入先进技术、创新管理模式，重塑传统产业的生产模式与管理机制，能够进一步夯实实体经济基础，开辟出全新的经济增长空间，从而实现生产质量和效率大幅提升。

以体制机制改革促进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抓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要搭建平台、健全体制机制，强化企业创新主体地位，让创新链和产业链无缝对接。多年来，我国存在着科技成果向现实生产力转化不力、不顺、不畅的痼疾，其中一个重要症结就在于科技创新链条上存在着诸多体制机制关卡，创新和转化各个环节衔接不够紧密。要突破制约产学研用有机结合的体制机制障碍，必须深化体制机制改革。

强化企业创新主体地位。创新的实质效果是优胜劣汰、破旧立新。强化企业创新主体地位，就是要发挥价值规律在调节社会生产中的主导作用，形成科技创新、利润增长、投资追加的正反馈机制，使企业真正成为技术创新决策、研发投入、科研组织、成果转化的主体，变“要我创新”为“我要创新”。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要建立培育壮大科技领军企业机制，支持企业主动牵头或参与国家科技攻关任务。要构建促进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展壮大机制，鼓励科技型中小企业加大研发投入。要弘扬企业家精神，推动企业家积极投身创新事业，依法保护企业家的财产权和创新收益，消除他们的后顾之忧，激发其创新激情。

着力完善促进科技创新成果转化的基础性制度。当前，在基础研究、应用创新和高新技术产业化等方面，还存在着较多体制机制的堵点，使得创新要素的潜力没有充分发挥出来。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必须坚持实事求是，梳理和厘清难点、堵点，系统集成地深化体制机制改革。要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工作，依法惩治侵犯知识产权犯罪，加大对科技创新主体合法权益的法律保护。要加快构建技能导向的薪酬分配制度，让多劳者多得、技高者多得、创新者多得。要完善推动企业技术创新的税收政策，激励企业开展各类创新活动。要引导金融机构加强和改善对企业技术创新的金融服务，加大资本市场对科技型企业的支持力度，强化风险投资机制，培育耐心资本。特别是要培育公平的市场环境，营造有利于科技型中小微企业成长的良好环境，发挥好中小微企业应对技术路线和商业模式变化的独特优势。

探索实施“平台—机制—企业”的协同创新体系。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要求改革既有的生产关系，建立新的与之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当代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正以迅猛的速度深度融合发展，对科学研究、成果转化和产业发展模式提出了更高要求。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要加快建立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的共同体，进一步适应“平台—机制—企业”的协同创新体系的内在要求，有组织地推动产学研一体化。通过建设产业创新综合体、“飞地园区”和基于数字孪生技术的虚实交互创新平台，形成平台网络效应；通过“揭榜挂帅”制度、知识产权证券化交易机制和容错纠错机制，发挥制度创新的保障作用；通过创新联合体组织创新与研发体系立体构建，形成“链主企业+专精特新企业+高校院所”的协同攻关模式，增强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的强大协同效应。企业内部要探索建立“中央研究院—产品开发中心—现场技术团队”的三级研发体系，推行研发准备金制度和技术路线图管理，确保研发投入持续稳定增长并与产业趋势精准对接。通过构建协同创新体系，有效破解科技与经济“两张皮”难题，推动经济发展模式从要素规模驱动向创新驱动的系统性转变，为我国在全球产业竞争中占据价值链高端提供战略支撑，最终实现以新质生产力驱动产业转型升级和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战略目标。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中国人民大学全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心研究员。本文系四川省软科学研究项目“激发基础研究类人才创新动能的评价体系研究”（项目号：23RKX0139）的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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