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鑫宇

“做代孕胚胎移植手术的场景，会让我终生难忘。”据澎湃新闻报道，近日，江苏昆山，证件年龄仅22岁、实际年龄可能更小的女孩小溪（化名）讲述了自己的代孕流产的经历，不仅令公众同情其个人遭遇，更引发了社会舆论对当地非法代孕黑色产业链的关注。11月12日下午，在打拐志愿者上官正义的陪同下，小溪向昆山市卫生健康委举报了代孕机构及相关医疗机构存在的违法行为，并向当地公安机关报警。面对采访，昆山市卫生健康委相关人士表示，当地对“代孕”零容忍，一定会调查核实清楚。目前，当地有关部门已对此事成立联合调查组，被非法代孕机构赶出宿舍的小溪，也已得到卫生健康委的健康照护。

在澎湃新闻对小溪的专访中，这名深受非法代孕产业之害的年轻人，亲口讲述了一系列代孕产业的恶劣细节。据小溪描述，在同一机构中还有多名代孕妈妈与她同住，她们前往医院孕检时，往往会使用非本人的身份证，即便使用本人的身份证，医院也会轻易作出“检查不建档”的违规操作。今年9月，小溪妊娠反应很大，情绪时常处于崩溃边缘，但代孕机构并未给予其合理照料。11月初，小溪下腹严重绞痛后流产，代孕机构更是不管不顾，只为其支付了一家低价酒店两天的房费，便将其赶出宿舍。如此种种，不仅深刻说明了非法代孕对女性的严重危害性，也显示出涉事代孕机构的冷漠与嚣张。

在这起事件中，小溪的经历颇具警示意义，其中最耐人寻味的一点，就是所谓“自愿代孕”的不可靠性。此前，在围绕代孕话题展开的公共讨论中，有一种声音认为：只要能采取措施，确保代孕妈妈出于自愿、不受强迫，代孕未尝不能成为合法产业。但小溪讲述的故事，以及之前许多相似的新闻事件，却用事实告诉我们：这种观点实在过于天真，远远低估了代孕产业的残酷真相。

和许多代孕妈妈相似，小溪接触代孕产业，是从卖卵开始的。当时，想要挣快钱的她，被非法机构灌输了“卖卵无害健康”的错误观念，于是稀里糊涂就“自愿”走上了卖卵的道路。后来，代孕机构眼看小溪已经卖过卵，便进一步引诱其成为代孕妈妈，一边以高额报酬作为诱饵，另一边对代孕的痛苦与风险百般隐瞒。

在这种情况下，小溪虽然表面上是“自愿”代孕，但其实早就身处非法机构布设的圈套之中，深陷风险而不自知。等到代孕妈妈意识到代孕的痛苦时，已经为时太晚，如果想终止妊娠，将同时面对金钱压力与手术之痛。即便像小溪一样，咬着牙坚持下去，也可能意外流产。再退一步讲，就算代孕妈妈最后顺利生产，也要独自承受孕后的健康负担，并面临母子分离的伦理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代孕妈妈一时的“自愿”，显然不能和真正意义上的“自愿”画上等号。

依法依规彻查真相，并对涉事代孕机构作出严肃处理，无疑是当地有关部门义不容辞的责任。在这一过程中，当地不仅要对坑害小溪的代孕机构加以惩处，更要“拔起萝卜带出泥”，让整条非法代孕黑色产业链无所遁形。

毕竟，在我国法律严格禁止代孕的大背景下，想要把代孕做成一桩生意，不是单凭一家机构“忽悠”几个代孕妈妈就能简单做到的。对上，代孕机构必须打通关系，“搞定”医院等有资质产检病开具出生证明的机构；对下，代孕机构则要广布下线，在尽可能大的范围里吸引年轻女孩“上钩”。

对此，有关部门还需本着除恶务尽的原则，同步抓住代孕产业链的上中下游，如此才能保护公众利益，维护法治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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