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华南农业大学,一位读大二的学生在“树木园”的水边拍摄螃蟹,余光瞄到了一只小跳蛛。

这只跳蛛的模样有些陌生。

在“树木园”被发现的跳蛛(受访者供图)

经过解剖与鉴定,这只跳蛛最终被确定是未被记录的新物种!最近,知名自然历史杂志《博物》刊发了这只“博物东蛛”的新种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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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这只跳蛛的,是华南农业大学资源环境学院2015级生态学专业的王苇杭同学,后来他与林业杰、阮晓楠一起在《博物》上刊发了新物种“博物东蛛”。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王苇杭与跳蛛的缘分始于一次野外观鸟活动。在活动中,他偶然看见一棵美人蕉的花上,一只黄色的跳蛛在捕食。它的动作很特别,当人靠近的时候,竟会像小猫一样扭头看你。

这种动作在蜘蛛里很少见,也立刻引起了王苇杭的注意。后来,王苇杭通过学习知道,看——是跳蛛用来找猎物、躲避天敌的方式。

自此,王苇杭迷上了这种似有灵性的小生物。

王苇杭在昆明的一座小山包上长大,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人工林。除却在外玩耍,闲暇时间,王苇杭会在家里看电视——屏幕里的山河湖泊那样辽阔,让他不禁心生向往。

王苇杭的母亲在云南长大,小时候,妈妈和外公常常和他讲起大自然的故事:那儿有山有水,还有很多动物,比如大灵猫、穿山甲......这些新奇有趣的故事,都让年幼的他倍感好奇。

王苇杭用手机记录跳蛛(受访者供图)

2015年,王苇杭顺利考上了华南农业大学生态学专业。2017年开始系统学习跳蛛的相关知识。得益于华农良好的生态环境,王苇杭自此走上了作为校园“知蛛侠”的道路。

在偌大校园中,找到娇小的跳蛛并非易事。凭借着超强的耐心和执着,短短一年里,王苇杭便在学校找到并辨识出40种娇小的跳蛛。

受访者供图

本科毕业后,2021年,王苇杭选择去北方深造,将蛛形动物的系统发育和动物地理学作为主要研究方向。

蜘蛛研究过程并不轻松,有大量的重复工作。比如在研究一个新物种时,需要拍摄活体照片和标本照片,再进行解剖,将雌雄外生殖器完好无缺地取下来,然后把对鉴定没有用的结构(毛发、肌肉等)通过物理或者酶反应去掉。

王苇杭在云南保山。(受访者供图)

王苇杭还介绍道:采集蜘蛛标本与野生动物保护不同——不需要常去荒无人烟的地方。相反,包括蜘蛛在内的节肢动物,在公路边、栈道这种稍微有点人工干扰的地方更容易找到,这也正是生态学中边缘效应的体现。

硕士毕业后,王苇杭继续以个人的方式,研究蜘蛛的分类和演化,期间也偶有和其他一线学者合作。

对于王苇杭来说,研究蜘蛛,是一种先天的偏好。

自然界的小猫咪:“让我康康”

跳蛛是跳蛛科(Salticidae)所有蜘蛛的统称。它们大多善于跳动,头胸部中央两只硕大的眼睛,是跳蛛标志性的外形特征。

被跳蛛看可不是错觉。跳蛛有很强的好奇心,当它看着你时,它的眼中真的有你,而且它也会看镜头!所以拍到的跳蛛经常是一脸“让我康康”的样子。

(图源:华中农业大学博物馆)

跳蛛会出现这样的行为,可能是因为视力实在太好。大多数蜘蛛视力一般不怎么样,而跳蛛的前面那对大眼睛可以成像,顶上和侧面的两对感光,所以它们通常还能看到身后的动静。

在一项实验中,研究人员还发现跳蛛有时会对人类“念念不忘”。许多蜘蛛物种,例如:黑寡妇或者隐居褐蛛,都会避开人们,而跳蛛则表现出无所畏惧。

冷知识:跳蛛是唯一一种可以在高海拔的珠穆朗玛峰长期生活的动物。

“没办法,我就喜欢干这个”

除了蜘蛛,王苇杭对淡水螃蟹也颇有研究。

像蜘蛛和淡水螃蟹这样的物种具有环境指示作用。淡水螃蟹一辈子离不开开淡水环境,对环境比较敏感,如果土地硬化,或是水质不安全,淡水螃蟹就不会出现。

因此,想找到淡水螃蟹有一定的难度。“一旦找到就很好玩,颜色很多,形态变化很大,生活的环境经常超出预期。”

焰红南海溪蟹,珠三角地区特有物种。(受访者供图)

本科毕业后,王苇杭共花了两年时间和朋友一起做蜘蛛和螃蟹的调查。在接受采访前的两周,王苇杭也因寻找淡水螃蟹去了广西崇左。

在无数次野外采集工作中,王苇杭生发了对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

他表示,一些地区砍伐森林、破坏农田、湿地和地表与地下水的时候,会影响到空气、野生动植物和水源。“螃蟹、贝壳、鱼虾都不见了,感觉就不一样了。”

“另一方面我也见识到国家多年环保工作的成果,就像广州白云山造林让很多鸟类重返了羊城。”

而且,“有些地方,路修不好的话是去不到的”。也正是基础设施建设,为相关研究提供了可能性。

每次踏入天然森林,王苇杭都感受到熟悉又敬畏。“天然的森林,是一个生机盎然的世界,其实是不怎么欢迎人来的。”他进一步解释道,因为潜藏其中的生物甚至对人的生命存在威胁,置身其中,会感到人类只是物种中的一员。

王苇杭在新疆。(受访者供图)

目前,王苇杭已硕士毕业。关于找工作,他表示:“有点焦虑,但不慌,慌也没用,越慌越乱,一定程度上可能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像这种基础研究比较冷门,最好自己有钱自己做研究。”王苇杭希望能找到相关工作,慢慢攒钱,但找到理想的工作可能也并不容易。

“我觉得这个学科非常古老,但理应要保持下去。尤其是无脊椎动物,以蜘蛛为例,仍然有很多新物种没有发表。这种工作其实是要好几代人投入很多资源去做的。”

“没办法,方向很冷门,但我就喜欢干这个。”

广州日报媒重点实验室出品

统筹/毕征、张晓雯

文/席乐瑶、赵婉彤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赵婉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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