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灵锐 吴卓

区别于其他电影中对西藏的景观化刻画,万玛才旦致力于用平静的叙事方式,聚焦藏地群众的生存空间,展现他们的心灵世界。作为本土藏族导演,万玛才旦对藏地的历史、文化和现实生活经验有深刻了解。在他的影片中,一切浮华的表象都退居客体,人物成为叙事主体。在赋予作品人文关怀色彩的同时,使《雪豹》成为“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现实主义电影,而不是一部令人眼花缭乱的奇幻电影”。

《雪豹》塑造了一位较为典型的少数民族基层干部——乡长,他能在汉语和藏语之间流畅变换,也能充当政府工作者与群众之间的润滑剂。他解释雪豹直接关系到所在生态系统的稳定和完整性,也理解金巴对赔偿经济损失的诉求。帮助群众理解并融入到现代文明社会的秩序和规则中,是乡长的责任与义务。站在群众的角度,尽管刚发生过一次激烈争吵,但金巴和妻子仍会考虑到家外吃着方便食品的乡长及其同事,送上茶,肉和馍馍。

影片处处存在的民族交流交融的痕迹,贯彻着民族工作和加强民族团结的方针,在展现基层工作的同时,将各族人民团结到建设社会主义的大家庭中来,巩固多元一体的中华民族共同体。

此外,影片以现实主义的角度响应了“推动绿色发展,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号召,围绕如何处置闯入羊圈的雪豹展开叙述,探讨人与自然的关系。金巴曾坦诚说“咬死一两只,就当施舍不计较了”,但这次雪豹造成的经济损失太大了,所以才会圈禁雪豹以换取赔偿。可雪豹作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伤害雪豹是违法行为,需要承担法律后果,正因如此,才会产生冲突。

《雪豹》想要探讨的问题很多,如民众与雪豹共处问题、个人利益与国家资源的冲突,以及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的统一对立等。导演巧妙地将这些社会议题联系在一起,构建出一个既真实又引人深思的故事。万玛才旦秉持着客观、全面的态度,将这些问题呈现给观众。

影片中,雪豹曾两次闯入羊圈,过程天南地北,但结果却殊途同归。在藏族文化中,雪豹是雪山的精灵;而在现实生活中,雪豹是捕杀羯羊的猛兽。这一矛盾在揭示人们与野生动物共存困境的同时,也深刻反映了人们在信仰与现实之间的抉择。

影片最后,雪豹走出羊圈,羊圈不再有隔绝双方的属性,人与动物的关系在对立与联结中流动,精神上的共鸣打破了物质上的限制,筑起人类与动物的友谊桥梁。

在微观层面,雪豹咬死了9只羊,这对金巴一家来说,是一笔巨大的经济损失,直接关系到他们下半年的生计,所以,金巴在得到赔偿前拒放雪豹;在宏观层面,雪豹关系到生态系统的多样性、稳定性、持续性,是生物多样性保护重大工程的重要环节,对乡长、所长等而言,尽管在执行过程中无法得到群众的理解,但保护雪豹是关乎国计民生的行为,是其职责所在。双方的行为都无可指责,冲突的背后是个人与整体利益之间的权衡。

电影临近尾声,导演通过字幕的方式,向观众交代了政府对金巴一家的赔偿结果。看似皆大欢喜,实则给观众留下一个问题——金巴囚禁雪豹索要赔偿的核心矛盾被解决了吗?在这一冲突情境中,群众应该如何处理个人利益与整体利益间的冲突?在野⽣动物给人民带来经济损失的情况下,政府应如何让“保护野⽣动物”不仅是一句空泛的口号?这些都是值得思考解决的社会议题。这种处理方式,体现了导演对后续发展的持续关注,而且赋予影片更深层次的社会意义和人文关怀。

除《雪豹》里提到的难题,藏族群众也会在就诊时遇到语言障碍等,这要求全社会共同努力,推动语言文字信息技术创新发展,提升少数民族聚居地现代化水平,与少数民族同胞共享科技发展成果。

(作者单位:四川大学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