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一派东风到此时,春晖无尽满园枝。4月17日,2023年四川省首届川剧汇演活动正式启动。这件盛事是四川重大文化工程活动之一,也是近年来四川首次省级层面覆盖全年龄段的川剧官方大汇演。从4月下旬至5月中旬,来自省内外19家川剧院团(单位)的300多名川剧优秀演员,送上28场精彩演出。为此,四川日报《天府周末》“西岭雪”版、川观新闻文艺评论频道特约相关专家、学者撰写评论,对本次汇演进行点评,敬请垂注。

吴卓 李适君 赵梓淇

作为川剧传统剧目四大本之一、被誉为东方版“人鬼情未了”的《红梅记》,其戏剧主题跳出传统爱情题材只聚焦个人情感的局限,首开“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先河;戏剧设置少见于传统爱情戏中,男女主角置身不同世界,虽阴阳两隔仍难分难舍;舞台设计颇具创新,在爱情戏中融合大量武戏和神话题材中的特技元素,以多重维度规避传统爱情题材主题的常规性及单一性。

宏大的戏剧主题

南宋末年,奸臣贾似道垂涎李慧娘美色,欲纳为侍妾。慧娘宁死不屈,与书生裴禹偶然相识后彼此倾心。贾似道愤而剑杀慧娘,又欲诓害裴禹。慧娘魂魄降临,助裴禹逃离魔掌。本应“不闻窗外事,只读圣贤书”的裴禹历经险难,见识贾似道的真面目后勇敢抗争,忠君爱国的孝悌之心尽显。

第九场“惩奸”中,慧娘难忍奸臣蛮横无理的残暴之行,以冤魂形态再临人间,如愿报仇雪恨、为国除奸。“雪缀梅枝梅更艳,霜点花蕊花更香。香土之中是慧娘,她在望,梅下报捷来裴郎。”婉转的帮腔声里,慧娘化作一棵红梅树,全剧终。

《红梅记》戏剧主题不局限于表现个人情感,爱情与忠情两条线索如影随形,彼此辉映,打破了传统爱情故事的主题单一性。

脱俗的戏剧设置

《红梅记》上演了颇为震撼的人鬼之恋,塑造出李慧娘这样一个经典的鬼魂形象。

时空转换及时空对话,在影视类题材中较为常见,影视蒙太奇手法利于将时空和时间可控,戏剧舞台具有直观性,此类型作品在戏剧中较为少见。慧娘对裴禹一见倾心,仅因一句“美哉,少年”便断送性命。对爱情与正义的执着追求,唤起了慧娘的冤魂,她幻作人形,与裴禹成就了一段美好的人鬼之恋。

与传统的神鬼故事不同,《红梅记》通过对慧娘亦虚亦实之魂旦形象的塑造,更多地展现出鬼魂清新脱俗、追求真善美的人性一面。

回归戏剧本身,若说是悲剧,男女主角仅经历现实中的片刻邂逅便阴阳两隔,哪怕爱情延续也终究无法再相见;若说是团圆,戏中奸臣角色最终得到惩戒,慧娘也化作梅树留存世间。由此看出其与传统爱情故事不同,裴李的情感结局,也不能简单地以悲剧或团圆划定。

该剧以独特的戏剧构思,避开了传统爱情戏的叙述,免于陷入平庸中。

独到的戏剧舞台

《红梅记》舞台场景设计精妙,颇具创新。第四场首现裴贾二人的交锋,裴禹未识贾似道真身,口诛笔伐指责“奸臣当道损国运”,慧娘在台边应和“讲不得”;贾似道暗中引诱裴禹品茗探询,慧娘则回应“喝不得”。一问一答,歌舞剧般的幽默感愈发强化戏剧张力,将贾似道的狡猾阴险与裴禹的风雅气质展露无遗。

爱情主题的川剧,多以唱腔和表演来表现人物的情感和性格,魔烛、藏刀、变脸等传统川剧特技则多用于武戏或神话故事中。《红梅记》不仅运用唱腔讲述故事,还把传统川剧中的特技艺术融入戏中。

该剧高腔特色令人震撼,激昂处高亢入云、余音绕梁,缠绵时低回婉转、风韵悠扬。每到情节发展转折时,配器声与唱腔共鸣,观众在极致的戏剧表现力中,感受到了人物对爱情与正义的强烈向往。

通过融合魔烛、藏刀、变脸等川剧绝技于一戏中,一个个生动场面展现在观众眼前:慧娘化身幽魂与裴禹重逢,揭示神秘玄妙的奇幻景象;刺客企图暗杀裴禹,呈现阴险狡诈的反派形象;慧娘分身幽魂,惩戒贾似道,展示出奸臣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惶恐。

此外,该剧巧妙运用剧场音响与灯光系统,让帮腔如山泉般自然流淌,鬼魂的声效宛如梦幻低语在耳边徘徊,令人沉浸其中;冷暖光影交织,欢乐与悲情场景的氛围如诗如画,恰到好处地展现在观众眼前。

川剧《红梅记》以其主题之深邃、设定之独特、舞台表现之精妙,挣脱了传统爱情剧的局限与束缚,成为当今中国戏剧艺术中颇具创新活力的诗意佳作。

作者简介

吴卓,四川大学影视与戏剧系副教授。主持和参与教育部教改、教育部产学育人、国家社科、省社科等项目10余项;发表影视与戏剧相关中英文论文20余篇。全国创新创业教育先进个人、四川省教学成果一等奖负责人、国家级一流本科课程负责人。

李适君,四川师范大学影视与传媒学院广播电视编导专业学生。

赵梓淇,四川大学影视与戏剧系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