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观新闻记者 徐莉莎 文/图
“快尝尝看！”农历大年三十，年夜饭的最后两道菜端上桌，舅妈就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大家。
舅妈40岁出头，是我们当地高新区一家工厂的小班长。她自学英语、绿植栽培，最近在“小红书”上习得了两道新菜。
在一桌司空见惯的鸡鸭鱼兔、香肠腊肉中间，它们显得清新脱俗——长条形的餐盘中，翠绿的豌豆、金黄的玉米、粉红的虾仁，再点缀几片荷兰豆，摆成了菠萝造型——这是“金玉满堂”。油亮的小油菜铺满盘底，盖上辣炒香菇粒，热气腾腾、香飘四溢——这是“锦上添花”。
2023年春节，在一桌司空见惯的鸡鸭鱼肉中，“金玉满堂”“锦上添花”是清新脱俗的新菜。
半小时前，舅妈一边看手机、一边折腾。我还在一旁打趣，“老司机”也会手忙脚乱。没想到，两道新菜竟被一抢而空，好评如潮。
在麻将和春晚交响的除夕夜，这件小事倒引起了我的兴趣。
自我有记忆以来，家里的年夜饭总是雷打不动的“老三样”。我屡屡想要推动改变，阻力极大。特别是外公在世时，尊重传统，菜色、祭祖的流程都不能变。
虎年春节前，我各个击破，分头说服，获得年夜饭主导权。食材上提档升级，从成都大包小包提回了鲜虾、鹅肝、羊排、鲍鱼、花胶……形式上摒弃传统，小院儿里支起烧烤架、架起小火锅。
但是我花费不菲的“颠覆式创新”，没有得到好评。长辈吐槽没有祭祖的菜式、没有年夜饭的仪式感；男士们吃不饱，女士们觉得太补太上火；只有两个“吃货”弟弟觉得好吃、好玩儿。
2022年春节，我主持的年夜饭，狠抓食材品质。
因为“步子迈得太大”，兔年春节我被家庭会议剥夺了主导权。主场回到舅妈这里。她以两道清爽的菜色取胜，根源上是一种守正创新的巧劲——既保留了传统，又添了营养健康、寓意吉祥的新意。
反观我的年夜饭桌，尽管食材提档升级，大鱼大肉堆满桌的根本逻辑没有变；形式上的自由，也丢失了年夜饭团圆吃的意义。
食材之变只是因为时代之变。我们老家，在一个闭塞的山坳里。那些年食不果腹的日子里，桌上的鸡鸭鱼肉都很稀罕。我本以为，带回家的食材也是稀罕物什。小姨打击我，“现在我们也能在网上买海鲜了，没两天都能送到家！”
“谁还喜欢天天大鱼大肉”，小姨在照顾70多岁的外婆，格外注重营养均衡。那道“锦上添花”，就是外婆的最爱。
我好像开悟了，厚着脸皮跟长辈们撒娇：“明年主持团年饭，你们看我还有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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