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涛
一般认为，白居易的《长恨歌》咏叹了唐玄宗和杨贵妃至死不渝的爱情，同时也对君王的耽色误国和贵妃的祸国殃民有所讽谏。也有人从知人论世的角度，认为《长恨歌》借“李杨”的爱情，抒发了诗人对初恋情人湘灵念念不忘的相思之情和不能与之结合的深深遗恨。“李杨”的爱情真的是我们已知的那样吗？历史真的是我们已知的那样吗？
话剧《长恨歌》以现代人的眼光和视角观照历史，探究历史人物的动因和内在欲望，从而对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进行了重新审视。“李杨”的爱情故事可谓家喻户晓、感人至深，话剧《长恨歌》没有演绎“李杨”爱情的至死不渝和真挚浪漫，而是探究和展现人物做出选择的动因。为此，该剧补充了历史事件背后的一些细节和场景，并运用了大量独白、对白和古今对话。
《长恨歌》剧照，来自“四川人民艺术剧院”公众号
首先是历史细节的补充。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在白居易的《长恨歌》里，这只是一句轻描淡写；在话剧《长恨歌》中，则补充了在这之前杨玉环和寿王李瑁痛苦无奈的分别场景。彼时的杨玉环，正爱着翩翩少年寿王。但一道圣旨，她从寿王身边被带走。夫妻二人分别时，都希望对方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能说什么。对寿王来说，君命不可违，为了活下去，只有接受。于杨玉环也一样，要么死，要么屈从。为了活下去，她成了唐玄宗的妃子。
后来，为了活下去，为了现世安稳，她需要借助唐玄宗的权势，需要抓住唐玄宗的心。为达到目的，她先将情敌梅妃赶走，再将静乐公主远嫁。但最后，安禄山叛变，人们认为她祸国殃民，要唐玄宗处死她。相对于至高无上的权力，一个女人的命算得了什么呢？一心想要活下去的她，终究命丧马嵬坡。
话剧《长恨歌》展现了人的不同欲望：美色、权力、爱情、生存……在这众多的欲望中，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的生存欲望。以生存欲望观照历史人物，杨玉环和寿王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屈从于君权的受害者。而为了活下去，杨玉环又从受害者变成伤害他人的人，梅妃因她受到玄宗冷落而结局凄凉，静乐公主和亲后不到半年被杀害……
为了凸显人的生存欲望，该剧运用了大量独白和对白来展现人物的内心世界。
在杨玉环与寿王的分别场景中，寿王问杨玉环：“你不说点什么吗？”杨玉环回答：“我能说什么呢？”在杨玉环与唐玄宗生离死别的场景中，也有类似对白。这些对白将她的无可奈何显露无疑。
静乐公主去世后，杨玉环也如唐玄宗一样，常在梦中惊醒。恍惚中，她与死去的静乐公主对话，说她根本不想害死静乐公主，只是希望静乐公主能够远离。剧中的唐玄宗常在梦中幻听到风声，他在剧中有大段独白，诉说恐惧、痛苦和负罪感。
无论唐玄宗还是杨玉环，他们最终都成了被欲望反噬的人。
另外，该剧还以今人的讨论和古今对话，引发观众对历史的重新审视。话剧开场是几个人在讨论历史，告诉观众不要尽信历史书上的说法。结尾部分，他们围绕“人的欲望”的话题再次辩论，引导观众思考欲望对人生的影响，以及应该如何对待欲望。首尾呼应，浑然一体。剧中还以多处今人和古人的直接对话，引导观众从不同角度去重新看待历史人物。
巧妙的是，该剧还运用了中国传统节气来对应和隐喻杨玉环的生命历程。杨玉环命运的起起落落，如同四季轮转，从春夏走到秋冬。
今天的我们拥有怎样的欲望？应该如何对待欲望？欲望将把我们带向命运的何方？这是话剧《长恨歌》带给我们的思考。正如编剧兼导演唐钟所说：“这是一部我是你，而你也是我的话剧。这是一部你就是历史的话剧。”
从生存欲望的角度重新审视历史人物，以现代人的视角反思历史，同时又以历史来观照我们自身，这是古典文学话剧《长恨歌》的创新之处，也是其价值所在。
【作者简介】
杨海涛，四川工程职业技术学院讲师，四川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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