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资源报记者 吴昊 实习生 魏钰群 刁安雨

从少年到中年,再到年近八十,在漫长的一生中,他一直坚守在这座红军墓旁。

6月23日,当记者到达成都市大邑县西岭镇横山岗红军战斗遗址的时候,邱廷楷刚从红军墓一旁的菜田里农忙完。邱廷楷出生于1944年,今年已78岁,是成都市大邑县西岭镇飞水村人。横山岗红军战斗遗址位于西岭雪山怀抱中,是大邑、邛崃、芦山三县处的一个高山隘口,地势险要。

他穿着一件看着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的蓝色旧衬衫,发灰的裤子下是一双沾满泥土的雨鞋。邱廷楷像往常一样,拿起毛巾仔细擦拭着墓碑。老人的动作有些缓慢,看起来并不着急。那双满是褶皱和裂口的手,在墓碑灰砖贴面和红色花岗岩分外扎眼。

当记者走到邱廷楷身边时,邱廷楷放下手中的活,走到离红军墓只有十米左右的自家场院里,坐在一条木制的小矮凳上,一边抄起割草的镰刀处理起一旁沾着泥的包菜,一边缓缓开口,讲起他与无名红军墓的故事。

“在我7岁时,从父亲邱朝先口中知道无名红军墓的历史,11岁就跟随父亲守护这座无名红军墓,开始了长达一生的坚守。”

这一切还要从1935年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长征说起,在大邑县双河场(今西岭镇)一带,红军曾遭遇四川军阀刘湘部队的阻击,红军战士在横山岗与强敌英勇奋战了两天两夜,终因伤亡惨重,寡不敌众,余部奉命撤退。

“当时父亲经营着一家驿站,为过路的旅人提供茶水。来来往往许多过客,那天,不同寻常的人来了,两名红军战士抬着自己受伤的战友来到驿站落脚休息。但是令人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因为药品缺乏,加之敌军追捕路途的一路颠簸,这名伤势过重的战士,未到晌午就牺牲了。”邱廷楷讲述。

同行的小红军强忍失去战友的悲痛,为战友处理着后事。邱廷楷继续讲,“他们用一个银元买了一口棺材,在我父亲的帮助下,几人合力将烈士装殓后掩埋在屋后满是玉米秸秆的菜地里。小红军眼泪婆娑拜托我父亲照看好战友的棺椁,等到战争胜利后会回来认领。”

“父亲遵守着和红军的诺言与约定,一直守护着这座无名烈士墓。1995年,在他弥留之际,他用殷殷期盼的目光望着我,反复叮嘱‘菜园子里那个墓,要像守护祖坟一样守护它’。”

就这样,无名红军墓在邱朝先守护了六十余年后,把这一接力棒传递到了邱廷楷的手中。

两代人的薪火相传,这一坚守就是87年之久。

邱廷楷一生都住在红军墓旁,当记者问到如果有机会能搬下山去,是否会选择搬出去,邱廷楷回答道,“如果搬走了,这块土地就不属于我了,红军墓就没人管,别人更不知道哪个是红军墓了。”他把自己毕生精力都投入到无名红军墓的守护之中,不仅是为了让世人识得红军墓,更是在用余生向人们传递着革命烈士的光荣与奉献。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邱廷楷每天上午都会到红军墓旁清理杂草和落叶,稳固墓旁堆积的石砖。

除了日常维护,每到清明、中元节和春节,邱廷楷一家都会买好香烛和冥钱,到红军墓和自家祖坟上扫墓。一家人过得虽清贫,但却没有一个人想过减少扫墓上花费的开支。

70年来,邱廷楷已到了身体年迈之际,“如果我哪天不在了,就让我的子女继续照看红军墓。”他用他那爬满皱纹的手抚在红军墓碑上喃喃自语,如今他年岁已高,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无名红军墓。为烈士守墓,已然变成了家族的使命与责任。

现在邱廷楷的生活美满而平静,但他始终没有忘记那些牺牲的红军战士,“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红军长征解放了中国,才让大家读得起书,让大家过上好日子。”邱廷楷心中铭记这句话,这是他坚守红军墓六十七年的信念支撑,是父亲从小对他的谆谆教诲,也成为了他对后辈的千叮万嘱。

岁月改变的是容颜,但不变的是邱廷楷对革命烈士的无限敬仰,是他甘愿守护烈士一辈子的朴素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