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每年，全世界有数以亿计的候鸟，在相隔成千上万公里的繁殖地和越冬地之间往返迁徙。四川，植被茂密、河流广阔，每年立冬前后，从新疆、西伯利亚、蒙古等地远道而来的“老朋友们”都会如约而至，和我们开启一次“冬季之约”。
四川日报·川报观察将推出大型专题报道“候鸟大迁徙，带你去观鸟”，为你讲述候鸟与人、与城市、与四川的故事，带你一路追踪候鸟足迹，共赴一场“归来的约定”。
今日坐标：泸州
在野外，时常可以看到一群带着望远镜、背着摄影器材的人们。他们走走停停，窃窃私语。他们是泸州市观鸟协会的一群志愿者。
这支队伍里的人，来自各行各业，用不同的网名称呼彼此，谈笑风声间，不问彼此的过往，话题多数都和鸟和与鸟相关的生态有关，谈话间，突然一只鸟的出现，往往会出现戛然而止的静默，一句心照不宣的“嘘——”，多数时候是用肉眼或望远镜，寻觅数十米或几百米之外的鸟儿。
一个周末，川报观察记者跟着他们的脚步，从交谈中留意了这个故事。
川报观察记者 魏冯
“在那之后，我去过驯养毛毛们的地方，想着，它们会不会在某个夜里回来过呢？”12月16日，胡明镜(网名“行走的鱼尾”）回忆起两年前的一桩往事：2017年底，她为了照顾4只“猴面鹰”（学名草鸮，猫头鹰的一种，国家II级保护动物），辞去幼儿园保育员工作，全职当起鸟妈妈。
喂养日志里的点点滴滴。“行走的鱼尾”供图。
“可千万别回来了，只希望它们在大自然里自由自在的生存。”但她突然顿了顿，马上改了语气。
从领养第一天到放归山林，3个半月，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行走的鱼尾”说，她心头常常被两种情绪缠绕，有成就感，是头一回养“猴面鹰”宝宝，不仅养活了，还将它们抚养成了四只健康的成年“猴面鹰”；也有挫败感，是中途，不幸夭折的五毛和六毛。
每次一说到这些心头宝，她先是回忆起了趣事，笑了，一说到个中的艰辛，这个骨子里带着爱心的女子还是会一个人别过头去，偷抹眼泪。
两边都是娃
她默默辞掉幼儿园保育员工作，去照顾“猴面鹰”四个娃
“这儿有6只‘猴面鹰’，你们过来看看吧。”2017年11月18日，泸州市观鸟协会接到了泸县奇峰派出所的电话，，协会立即组织人，和泸州市观鸟协会会长李昭成（网名“老农民”）一起驱车去了泸县。
在派出所的纸箱子里，一窝萌翻了的草鸮小宝贝，它们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其中个头最大的慢慢挪动步子，护在几个小个头的前面，但都用惶恐的眼神盯着一堆陌生的眼睛。
“这么小，咋个养。”“行走的鱼尾”说，那时，胎毛还没有褪，看模样，才从蛋壳里出来个把月。”
在泸州，很少有人比“老农民”更熟悉和关爱野生鸟类，之前也救治和救助过多种鸟，但是面对这6只幼雏，仍然没有十足的精力和把握。
“鸟儿放我家，你帮忙照顾，一起去想办法解决鸟的口粮。”“老农民”让行走的鱼尾帮着照顾。
那时，“行走的鱼尾”还是泸州一家幼儿园的保育员，照顾的都是人的宝宝。看着这群找不到妈妈的幼鸟，行走的鱼尾觉得，自己没有养育幼鸟的经验，如果要照顾，即便专门照顾，也不知道是否能照顾好。
“那边也是娃，这边也是娃，这可咋整。”“行走的鱼尾”想了想，觉得幼儿园少了一个保育员，还可以请下一个替代她；但是这些幼鸟，却很难找到照料者。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萌生。“我自己好歹也是观鸟协会的一员，还有整个团队一起帮忙，不如辞职算了。”“行走的鱼尾”在12月默默辞掉了幼儿园的工作，园里领导惊诧：“正准备给你办理员工保险，资料刚准备好......”
喂养日志的点点滴滴
大毛爱护弟妹，二毛警戒心强，三毛黏人，四毛最聪明
在派出所办完接收手续后没多久，“行走的鱼尾”给它们取了名字：“这只个头大，叫大毛；这只个头第二，叫二毛....."
但她很快便发现，这6个小家伙比人的娃难养——原来，“猴面鹰”属于中型猛禽，喜欢呆在森林、山麓草灌丛中，要吃鼠类、野兔、青蛙。
先是找窝。 “老农民”把自己龙马潭区住房的厅间腾空了十来个平方的空间，给草鸮宝宝当鸟窝，去野地、山上薅干野草、在路边找干树枝铺窝，让毛毛们能感知山野丛林的气息。
草鸮宝宝们曾经的家。“行走的鱼尾”供图
还要顾保暖。冬天，毛毛们没有鸟父母的体温驱寒，她就找来瓶子装温水，裹上毛巾防烫伤，还放进窝里给它们取暖，半夜闹钟定时起来换温水。
鸟粮也很贵。 “一下子多了六口子，几个小家伙目前的口粮是每天半只鸡或半只兔，再大点起码每天一只了。日子该咋过啊。”“行走的鱼尾”坦言，一开始由于幼鸟太小，买来的各种肉要去骨，切成细小条便于喂食，而体弱的五毛、六毛吃的食物则是剁好的肉糜....协会的很多成员知道情况后，也给草鸮宝宝们捐献了一些爱心资助。”
在“行走的鱼尾”的QQ空间日志，写下了每一笔——
“嗨嗨，七十多的老爷子用捕鼠笼给鸮儿们整了最爱的鼠肉收拾好送来，今天打牙祭啦!
“大毛、二毛抓食能力表现很好，小五小六羽毛很少。”
“庆幸的是，小六肯进食，而饥饿的小五、小四在照顾小六的时间里，讨要吃食未果，似乎在进行抗议。”
“怎么可能这样？”“行走的鱼尾”把宝宝们抱回来没几天，老五和老六的身体状况有些问题，慌了神，马上找专家求助。
但专家说，这两只幼鸟由于孵出来后食物没跟上，营养缺乏，加上缺钙等原因，很难存活的。“行走的鱼尾”依旧半夜寻来药物，每隔两小时换保温水、喂药，这样精心照顾了十来天，用尽各种办法，两只幼鸟还是死去了。
一想到鸟儿们，有件事总让“行走的鱼尾”哭笑不得。某天早上，她在照顾鸟儿时，在“老农民”的咖啡杯里发现了杯底有“猫屎咖啡”（在观鸟圈猫头鹰被爱称：“猫猫”），桌上和杯体四周都很干净。“跑去问它们，是谁作的案、怎么做的这样完美？它们就一脸无辜望着你，然后把脑壳别过去。”
“你看，大毛就是大姐大，总是护小的，我每次给它们喂食，它就站在它们前面；二毛警惕性强，它对人有距离感；三毛最粘人，也最懒，不赶它，它就不爱动；四毛最聪明，学东西最快，捕食啊，飞行啊，它都是第一个会的。”“行走的鱼尾”说。
草鸮宝宝们呆萌姿态。“行走的鱼尾”供图
一波三折的道别
大毛、二毛、四毛走了，三毛赖着不走
一个月后，四小只从以前碗一样大的个头，变成和成年人半个手臂一样大了。为了训练它们飞行，“行走的鱼尾”在狭小的房间里，搭上了一两米高的围栏。
但最尴尬的，莫过于屋头已经装不下了长大的鸟儿了。“行走的鱼尾”发现，给它们搭的练飞的围栏，根本不够急于练飞迅速成长的草鸮们折腾，冲出来满屋子乱撞，很容易受伤。
幸好，在当地媒体帮忙发布求助消息后，选中了热心的市民“捂耳朵的猫”，提供的空间高大的清水房暂住，布置成四小只的训练场：草窝、铺地、搭桩、站台...
“大了之后，我们就要训练他们捕食，联系了捕鼠公司也找不到鼠类,其他家禽又怕培养了不好的食性习性，只能去买活的牛蛙训练捕活食。”“行走的鱼尾”说，那段时间，每天从家里出发去清水房，来回3个小时是免不了的。加上训练它们，早上、黄昏各喂一次，中途带干粮去周围查看环境、其他鸟类，是否合适以后的软放飞：自然野放.....
三个多月的照料，“猴面鹰”宝宝出落成了”大人“的模样。分别的时候到来了...
清水房的窗台背靠大山，某一天，“行走的鱼尾”把门和窗户都打开了。最聪明的四毛从窗台先走了，隔了一天，警惕性最强的二毛也飞走了，一周后，想陪着三毛的大毛也飞了.. .. ..
四小只离开后的这些年，量体重的秤、照料鸟儿的护目镜、手套这些都还在。“行走的鱼尾”供图
但三毛依赖性强，在继续训练了一段时间后，在一个合适的傍晚把它带到林子里放飞，毕竟，大自然才是它的家。”
四小只离开后的这些年，猫屎咖啡杯没有扔，量体重的秤、照料鸟儿的护目镜、手套这些都还在，“行走的鱼尾”却说，不期望再用到它们。
“尽管这次救养比较成功，但是人真的代替不了鸟父母，能教导给它们需要学习的很多生存技能。”“行走的鱼尾”补充道。
如今，每个周末，观鸟协会的会员还是会相约一起，结伴在泸州的各个地区去寻找、观察，希望发现泸州更多的新鸟种... ...
“行走的鱼尾”和其他爱鸟人士一起在周末观鸟。魏冯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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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保护自然
鸟儿是人类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