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报观察记者 吴晓铃

偏居西南的古蜀,是李白诗中“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之地。古代四川真的如此自我封闭吗?显然不。三星堆出土的海贝、金沙出土的十节玉琮等文物,早已证明古蜀与周边甚至亚洲地区展开着经济和文化交流。

在四川博物院,有两件四川出土的中原式青铜器,也证明着古蜀和中原的密切关系,它们是刻有“牧正父己”和“覃父癸”铭文的铜觯。1959年,它们在彭州竹瓦街窖藏出土。

两件典型的中原家族器出现在四川,被专家们认为极可能是古蜀人参与周武王伐纣时的战利品或周王颁赐的掳获物。

两件铜觯来自中原

1959年,彭州竹瓦街出土了一批青铜窖藏。在出土的青铜容器中,除了精美铜罍之外,还发现了两件有铭青铜觯。

它们器形看上去大致相同,器身扁圆,敞口,器颈微敛,腹微鼓,高圈足。细看之下,“牧正父己”觯的器身饰有变体的顾龙纹一周,正中饰兽头,圈足为变体夔纹。内底刻有铭文“牧正父己”。“覃父癸”觯器身饰云纹,内底刻有“覃父癸”铭文。

四川博物院副院长谢志成介绍,两件器物出土以后,学术界也很快展开研究,“专家们认为,这两件觯制作精美,从形制、花纹以及铭文款式而论,可能为商末殷人的家族之器。觯底的‘牧正父己’和‘覃父癸’,应当就是氏族及其名号。”

这当然并非臆断。最近几十年,考古学家陆续在陕西关中平原西部的宝鸡竹园沟墓葬商代晚期的铜爵,以及陇县韦家庄1号墓商代晚期的铜尊、铜盉上发现过同样的铭文。尤其是这件“覃父癸”觯的铭文,与竹园沟墓葬出土的“覃父癸”爵上的文字,无论行款还是字体风格特征,皆一致。故而认为其为同一批次器物,也有可能是同一家族之器。

覃父癸爵

已故的著名历史学家徐中舒还考证,“覃父癸”之覃,应该是殷代主酒之官,其子孙因此以覃为氏。他认为殷代虽然已进入阶级社会,但在奴隶主之间的氏族制依然存在。凡祖父的兄弟皆称祖;父的兄弟皆称父。“覃父癸”觯,应该就是覃氏兄弟为其父癸所作的祭器,而牧正父己觯也是同理。

覃父癸爵铭文拓片

或见证古蜀人参与周王伐纣

远在中原的家族器,为何会千里迢迢被埋在四川呢?专家们认为,这极可能是史书中记载的蜀人参与周王伐纣的战利品,或是周王颁赐的掳获物。

谢志成说,《尚书·牧誓》篇曾记载周武王伐纣时,联军有“庸、蜀、羌、髳、微、卢、彭、濮”等8个部族。如今,来自中原的两件觯在四川出土,它们的埋藏年代又在周开国之后,应当就是蜀人参加伐纣之役最直接物证。正是当年包括蜀在内的8个部族奋勇杀敌,最终“战一日而破纣之国”,商灭。新成立的周将缴获的战利品颁赐给参与的8个部族,自是理所当然。

能够率部族远赴中原助力武王伐纣者,身份地位自然很高。事实上,出土两件铜觯的彭州竹瓦街窖藏,还同时有铜罍出土,铜罍做为礼器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古蜀的王族获颁战利品,并将其带回蜀地作为周王褒奖的见证,世代沿袭。直到遭遇突然的变故,最终将其埋于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