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观新闻记者 张红霞 杨树 游飞 文/图

“来看雪豹!”

10月14日上午10时过,车行甘孜州石渠县境内,从4329米海拔往下走。

阳光洒满河谷,水流一路增大,绿色从清浅草色到绿意浮动、绿遍山体,再到树林成行,自然景观随着海拔降低而生机勃发。

听到这声召唤,四川日报全媒体“百县千村行”采访小分队立即兴奋起来,转过一个急弯,汽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前。

握着手机、相机,一行人快步进入小院,一只雪豹,带着各种想象,潜身于不可知的院里。

雪豹自述1:我们的身影越来越被看到

我叫雪豹,在平原地区是一个传说,但在海拔3500米以上的雪域高原,我是人们生活里常常见到的灵快身影。动物学家定义我:是一种重要的大型猫科食肉动物和旗舰种,因为常在雪线附近和雪地间活动,所以叫“雪豹”。

在猛兽中,我个头不算太大,却被视为“雪山之王”,因为我有锋利的牙齿和坚强的胃,不仅能吃下岩羊等雪地动物,连牦牛也敢来者不拒。

在山多峰陡的四川,我也是山间的主要野生动物之一,特别是在雪山云集的甘孜州--例如“蜀山之王”海拔7556米的贡嘎雪山周围,就有海拔6000米以上的山峰45座。

我很喜欢甘孜州新龙县、石渠县的雪山,海拔在3000米至5500米之间,阳光充足,野生动物丰富。石渠地处川、青、藏三省区交界,生活雪豹、白唇鹿、黑颈鹤等数十种珍稀野生动物。

2017年11月,新龙县联合猫盟CFCA经过一年多调查,确认境内有“野外猫科”动物存在,那就是在说我和我的伙伴。

其实,在这样的官方调查之外,石渠县真达乡的老百姓更熟悉我们。

在没有红外相机和智能手机的年代,我经常以迅雷不及拍照的速度从他们身边、眼前、视野里跃过,进入他们的谈资和记忆。现在,只要你们走进真达乡老百姓的家里,就会听到他们滔滔不绝地摆起我。

现在,山林间安装了红外相机,护林员24小时巡山,他们都有智能手机,渐渐地,我和同伴的身影走进图片、视频,被广泛传播开来。

2018年5月,甘孜州巴塘县林业和草原局第一次拍到了我的同伴,但足足用了一年半来确认,我知道他们有多惊喜。

今年4月,在新龙县雄龙西省级自然保护区内的一块大岩石旁,红外相机第一次捕捉到我的3个同伴深夜活动的画面。由于天太黑,有一个同伴只有双眼在灼灼闪光。

今年8月16日,在石渠县真达乡神鹿谷景区甲日村一小河旁,村民用手机拍到我的同伴下山喝水,它从容散步的样子,让网友们爱极了。


雪豹自述2:我受伤了我没了牙齿

说了半天我的同伴,大家该问了:你是谁?哈哈,也对哈,记者们组团来看我,我总得揭开并不神秘的面纱,认真地亮个相。

我是一只年迈的雪豹,今年11岁,相当于人类70岁高龄。我的牙齿松动、掉落,我的身体在人们看来并没什么异样,可是我知道那里面装着气力衰弱和机能衰退。

2019年11月26日,在雪线活动,我已经好几天没吃到什么东西了,这天我发现了猎物--一只落单的岩羊,在山林间低头寻路。然而,我也同时看到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另一只年轻的、精力旺盛的同类。平时,我们各自觅食,井水不犯河水,此时,我只希望能与它分享这个猎物。

我们不可避免地打了起来。已经断气的岩羊就在一旁,但我们需要用武力争取它的归属。我受伤了,原来在鼻下有一块伤口,现在左前肢和右前肢同时被咬穿了,年轻豹子气力是大啊!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山林间传来,年轻豹子嗅到了危险,纵身离开。我也离开了。后来知道,来人是护林员甲塔,我当时所在的地方是真达乡普马村。我的前后爪往外滴血,再无争夺的岩羊就在一旁,我舍不得离开。于是,我又回到了现场,想等着体力恢复一下后再来品味岩羊。

没想到,过了一会,甲塔和同行也回来了,还带来了兽医。我精疲力竭,也收到了他们的善意,我趴在地上,任由他们检查我的身体,处理我的伤口。当时,真达乡领导立即批了5000元专款,给我医治和购买牛肉,也还奖励了护林员2000元,因为我是国家一级野生保护动物,这样的保护意识值得肯定。

随后,他们把我带回到了真达乡,把我放进一只原来装藏獒的铁笼子里,给我拿来了牛肉。我是一只习惯在野外奔跑的雪豹,铁笼让我倍感不安。三天后,我发现了逃离的机会--那只笼子的底,是由木块拼成的,我试着用爪子抠起一块、又一块,不一会就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洞。

幸运的是,笼子的底下是架空的,我顺利地出了笼子,重归山野。

然而,我忽略了我失去了牙齿的年迈、我的未愈的伤口。回到熟悉的雪线,我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捕食能力,我虚弱又疲惫、饥饿且沮丧。

这个时候,幸运之神又一次光临了我。我逃走的消息报到了真达乡党委书记白玛扎西那里,他马上又报给了县委书记袁明光。他们一致认为,我受了伤又失去了野外生存能力,回到大山里会死的。白玛扎西要求所有护林员全力寻找,一定要找到我。

一位村民发现了我,报给了护林员。惦记着我的护林员们马上来到我正在栖身的地方。于是,当我们彼此发现了对方时,我们一下仿佛看见了老友,情感上流动着默契。这一次,我跟着他们再次回到了真达乡的小院子。

我不知道的是,我的归来得到了从石渠县主要领导到真达乡百姓的关注和关爱。真达乡重新在青海玉树订制了一个“两居室”大笼子,一边用来吃饭--每天都有肉吃;一边用来休息--宽大的空间有明有暗,方便我睡好睡熟。中间有一个铁隔断,平时保护投食人的安全,打扫卫生时又可以取掉。

曾经是“费头子”的我,安心地在小院里“住”下来。真达乡委托护林队队长甲它夫妇来照顾我。当时,我的两颗尖利的犬齿已经在求生的过程中磨断了。所以,现在我不轻易张嘴,因为会露出稀松到只有4颗牙的牙口,当然,当我调皮时便顾不得了,就象每次女主人来喂肉,我都会嘶吼着迎接。

我知道,物价在涨,我的“饭量”从没减--每天11斤牛肉,偶尔搭配其他肉类,每月生活费接近万元。为了给我幸福的晚年,他们付出了太多。

真达乡的领导们也成了我的好朋友。乡长会用特别的声音唤醒我的兽性,让我吼叫着在笼子猛地直立。我也成了石渠县的一个“明星”,许多干部群众来看我,来自成都金牛区的援藏队员们也熟知我的故事。

后记:

真达乡党委书记白玛扎西的手机里,还存着自2012以来,多次救助雪豹的若干视频和图片。作为四川、西藏、青海三省交界的界,石渠自然环境优良,人与动物和谐共处,堪称野生动物的天堂。石渠县计划,在4A级景区、神鹿谷生态旅游景区设立“野生动物保护站”,为雪豹、白唇鹿等野生动物置一个家,让它们和人类的关系更亲密、更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