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稿讲话对官员能力水平的反映,往往让人一目了然。多名官员向记者反映过,身边有些人能力一般,工作成就也一般,却通过跑官要官被提拔,结果开会讲个话都讲不好。
《川报观察》客户端 《廉政瞭望》杂志记者 王巧捧
会开过无数,领导讲话你记住的有几个?
一名在党政机关工作30多年的老干部回忆,印象深刻的往往是领导脱稿时的一些讲话,有的还引用自己的例子,“很吸引人,也很起作用”。
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李克强、王歧山等领导人,都曾在多个场合提出改会风、改文风,要求“不准念稿”,倡导“脱稿讲话”。
如今,对经常讲话的领导们,脱稿讲话也正作为一种会风新常态,也往往更能为自己提高人气、涨粉。但是脱稿讲话也有很多技术梗。
“脱稿”展示出更鲜明的个人风格
相比起念讲稿,脱稿讲话更容易“脱”出鲜明的个人风格。
书面讲话有严格的起转承合,严谨的语言结构,因此念讲稿的结果是容易千人一面。
而脱稿讲话往往带着讲话人的个人特色,是简短精练,还是润物无声;是理论见长,还是以故事动人,都各具特色,往往给参与会议的人留下深刻印象。
2013年12月《学习时报》刊文八个方面谈了习近平总书记独特并富有个性化的语言风格。文章概括称,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善于用讲故事,善于用大白话,善于用聊天式、谈心式的语气,等等。
大多数脱稿讲话,更接近口头语言,从而使得讲话也往往随之感性化。这让领导能够轻易掌握整个会议的气氛,或轻松愉悦,或乌云压城,这是单纯念讲稿体现不出来的。而这些情绪,往往能反映领导的真实态度。
在一个省直机关全省年度工作会上,讲稿中一部分本来是在展示成绩,但因为是内部会议,讲话的并不忌讳不断脱稿点出成绩背后的隐忧。“本系统的群体满意度,上一年只有78%,今年上升到86%。”说到这儿,他脱稿讲道,“表面看来,有所提升。实际上都知道,上次内部职工打分比较低,局长们回去做了工作,这次内部认可度大幅提升。”
虽然脱稿讲话更精彩,也更容易为讲者加分,但脱稿讲话也有不及书面讲稿的地方,脱稿讲话多是出于个人思考和观点。就理论深度,逻辑严密,语言准确性来说,难及讲稿。
有些讲稿还是经专门的团队撰写,并向相关部门征求意见后,经常委会讨论通过的,是集体智慧,并且代表着组织意志。
一名厅级干部对此表示认同,他强调读稿子虽然没有味道,但也不能完全取消。一些正式的会议,比如全会,会议庄重严肃,讲话要求准确全面,因此需要严格按照讲稿。但他认为,这并不妨碍领导讲话时临时脱稿,强调一些重点,或是补充一些例子。
有时脱不脱稿还事关听众心理。
陈毅讲话大都不用稿子,他出口成章,常常以机敏而风趣的言辞使听者折服。1951年抗美援朝期间,身为上海市长的陈毅在西藏路口广场作形势报告。他一边滔滔不绝地讲,一边不时看一眼桌上的讲稿。待报告结束,有人发现那只是一张白纸。陈毅笑答:“我的讲稿是‘心照不写’,文字全在心里,这张白纸是装模作样。作报告,听众看你没有讲稿,会认为你是信口开河,效果就不好了。不过,今天我讲的全都有根有据,用不着担心。”
脱稿“脱”到点上 事半功倍
如今局部“脱稿”已经成为大多数领导讲话时的一个惯例。从讲者喜欢脱稿讲话的地方来看,往往一些比较要害关键的问题,或是需要对某一个问题深入阐述,或是列举实例加以强调,或就某一点有感而发。
对工作中存在的有些问题,讲稿上往往描述得比较保守,有些领导认为需要再真实准确些,则会脱稿补充。在某市环保局会议上,局长念稿讲话时,突然脱稿提到,“除了材料中提到的这些问题,我认为,还有一些问题,比如方法的问题。别人排污,我们睡觉,别人睡觉,我们检查——我不说是责任心的问题,就算是方法的问题吧。”
很明显,与会人员都听得懂就是在说责任心的问题。像这类汉语语言上的技巧,辅以语气上的变化,是念书面文字难以表达出来的。
在一些廉政建设工作会议上,讲稿上即使有案例通报,也往往字斟句酌,信息有限,难以引起与会人员的重视,警示作用也就比较有限。
在某系统一次廉政建设工作会议上,主讲领导透露了该系统一名官员的案例,以警示与会人员。涉案人实际贪腐量不大,但因为有索贿情节,性质恶劣。他与承担工程的老板之前谈好了回扣比例,但老板没给那么多,他打电话、面谈过几次索要,最后老板举报了,每次见面的时间、茶楼的名字、门牌号、给钱的方式,交待得清清楚楚。
在场一名与会者表示,这名官员落马的事大家都知道,但对具体情况不了解,听领导这一讲,既对这个人“出的事”有了形象的了解,也更容易让自己提高警惕。
在需要做思想工作的时候,脱稿讲话容易达到推心置腹、打动人心的效果。一名机关干部认为,“尤其是把自己摆进去举例子,挺打动人。”
去年青年节,习近平总书记到北京大学考察,在师生座谈会上,习近平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讲话,期间多次脱稿讲故事。据在场学生回忆称,习近平讲自己上山下乡时“30里借书,30里讨书”的故事,让现场响起了掌声,氛围也更加轻松。
“脱”得讲究:别太絮叨 忌雷语、黑话
脱稿讲话对官员能力水平的反映,往往让人一目了然。多名官员向记者反映过,身边有些人能力一般,工作成就也一般,却通过跑官要官被提拔,结果开会讲个话都讲不好。
云南省委原书记白恩培落马后,有媒体报道称,白的第二任妻子张慧清从一名招待所服务员升任正厅级的云南电网公司党组书记,但讲话跑题,口误百出,个人素质饱受诟病。
脱稿还考验一个人的临场控制能力。廉政瞭望记者在广州采访时,有接近官场的人士透露,万庆良开会时,就Hold不住场子,“一个大会开得像个常委会”。
有些时候因为是内部会议,官员往往顾忌少,有时甚至爆出雷语、黑话。
一名县纪委干部向记者透露,一名落马的县委书记曾在一次机关大会上,提到有人举报他时,甚至拍了桌子,提高嗓门:告我的状,让我不安生的人,我先让他不安生!
脱稿讲话可以说是一场公开的领导形象展示,因此,在脱稿讲话时,也有很多需要注意的问题。不能语言粗俗,影响形象;也不能过于絮叨,让与会人员反感,让会议的效果适得其反。
一名临近退休的县纪委干部告诉记者,自己年轻时经历过一任领导,本身文化水平不高,喜欢说口头语“龟儿子的”,甚至在开会时,讲高兴了也会带出这个口头语。这名干部说,这名领导虽然人很正直,这种用语下属们听多了也不以为意,但作为领导干部,开会时这种用语毕竟不雅。
另一名机关干部则表示,有时候还真希望领导念讲稿。“念讲稿至少时间上相对固定,而脱稿讲话如果遇到一个能侃的领导,往往严重拖会。”这名干部透露,年初机关召开全员工作大会,在经过了前面几个议程后,主要领导从10点开始“讲几点意见”,一直讲到了下午1点。
脱稿讲话,要求讲话人胸有乾坤,而要做到胸有乾坤,就需要脚踏实地充分了解实际情况。
据报道,在北空航空兵某师,脱稿讲话、站着发言的规定已经坚持了半年多。该师政治部主任李喜龙说:“今年春节后,全师召开新年度飞行训练动员大会,赵师长手无片纸,站在发言席上,从飞行安全讲到强军目标,半个小时里,官兵几次自发鼓掌。为了准备这半小时讲话,师长几次去飞行大队了解情况阅读了大量材料,忙活了好几天。”(《廉政瞭望》杂志供稿)
本文编辑:董晓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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