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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4:40,安多县色务乡玛莫许那管护站。

一阵刺骨的冰寒将我拽出睡梦。炉火不知何时熄了,被褥凉得像裹着一层薄冰。同屋人定好的4点闹钟没响——手机在低温里冻得彻底关了机。

图为长江正源姜根迪如冰川的一部分。记者 万靖 摄

“这还不算最冷。”6点整,我们出发巡护时,罗布说。他是管护站的巡护员,今年32岁,说一口清晰流利的普通话。

车辆在黑暗中前行,灯光照亮前方一小片冻土。罗布的故事,就在这颠簸中慢慢展开。

谁能想到,这个如今熟稔每道山梁、每群生灵的管护员,几年前还被乡亲们念叨过“读书无用”。

2016年高中毕业,罗布回到色务乡放牧,一呆就是7年。“读了书还是回来放牧,不如当初就不读。”这样的声音他听了太多。

2019年整乡搬迁,发小们纷纷外出谋生,他成了村里少见的年轻牧人。那些不解的目光,像高原的风无孔不入。

图为长江源牧民和巡护队一行挥手道别。记者 万靖 摄

改变发生在他孩子长到两三岁时。一天,孩子指着电视上的《动物世界》节目问:“爸爸,那个是什么?好可爱。”

“这是我从小见惯的藏羚羊,可孩子是在屏幕上遇见。”那一刻,他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了,“我不想我的孩子,以后只能靠我的讲述想象这些生命,只能在照片里看家门口梅日江桑错的水鸟。”

2023年,玛莫许那管护站招人,他第一时间报了名,成了一名管护员。

“读书不是为了困住脚步,”当我问他为何甘心守在这荒野时,他笑了笑,“读书给了我选择的底气。”

从前的质疑声早变成了赞许,发小们总跟他说“替我们多守着点家乡”。

那年夏天轮休,他带孩子回到草原,藏羚羊在远处踱步,藏野驴撒着欢儿跑,梅日江桑错边的斑头雁、棕头鸥成群掠过水面。孩子们说,那是他们最开心的暑假。如今每次视频,孩子们的第一句话总是:“爸爸,我要看动物”。学校里播放动物视频时,孩子总会骄傲地喊:“这个我见过,我爸爸保护它们。”

说起刚入职的样子,罗布有些不好意思。

有次他跟着站长巡护,看见一只小藏羚羊被困在其热河里。小羊在河心打转,进退不得。他攥着绳子绕到对岸,深一脚浅一脚走进刺骨的河水,裤子湿到腰腹,套了七八次都没中。“它好像知道我们在救他,就乖乖等着。”最后还是站长将小羊拉了起来。

回程路上,他抱着那团温热的生命,紧了怕它不适,松了怕它跌落。

如今的罗布,已是管护站的“活地图”。他望着车窗外漆黑的山影,仿佛能穿透夜色看见生灵:“北边藏羚羊平时有两三千只,野牦牛有五六百头。东边有座山叫‘念热’——藏语就是盘羊的意思,那里住着两三百只盘羊,数量一年比一年多。”

说话间,车子转过弯,一道近50度的陡坡横在眼前。前方一辆巡护车打着双闪,已在坡上挣扎许久。

“这是仲亚山,换四驱,斜着走,猛踩油门!”罗布指挥着,车子在无迹可循的山路上盘旋,车轮碾着碎石往上爬,稳稳攀上垭口。

图为姜根迪如冰川。巡护队员仁青加措 摄

从管护站到玛曲乡长江源头姜根迪如冰川,不过105公里,我们足足开了7小时。车子像在高山的肠道里穿行,每道拐弯都看似绝路,转过弯又是一重连绵的山。

冰川巍峨、雪山壮阔,怀着满心期许,我们终于抵达众人向往的长江正源姜根迪如冰川,开启巡护之行。凛冽寒风裹着雪域苍茫,姜根迪如冰川冰封伫立,“长江源”碑与“长江第一滴水”碑与亘古冰川相映,指引着代代守护的方向。

图为玛莫许那管护站巡护元罗布正在更换轮胎。记者 万靖 摄

午后的巡护路更难走,砂石路硌得车身颠簸不停。行驶了今天近12个小时的路程,车子碾过一处深坑时,左前轮“砰”地爆了胎。罗布跳下车,拎出工具麻利忙活,不到十分钟,新胎换好了。他拍掉手上厚厚的灰土,笑容轻松:“我们巡逻,几乎每年要换两三套新胎,爆胎是常事,现在补胎换胎,都不在话下。”

夕阳西下,高原的太阳在忙碌一天后,终于疲倦下来。光线温顺、松弛,奔波了一天的我们也是。

图为巡护路上见到的夕阳。记者 万靖 摄

望着窗外渐渐沉入暮色的山川,我忽然为自己向罗布的追问感到惭愧——我们总以为人生该奔向更繁华处,却忘了,不是所有山峰都朝向同一个方向。

高原的物种是多样的,生活的可能性更是多元的。有人奔向都市楼宇,有人守望草原山川,本无高低。就像罗布,带着教育给予的明晰,怀着对故土的热爱,把青春种在这片极高海拔近5000米的土地上,守着藏羚羊、护着盘羊,守着孩子眼里鲜活的自然,也守着一代代人心里未曾褪色的家园。

12月27日凌晨

主编:蒋翠莲

编审:高月明

编辑:谢欣

见习编辑:范崇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