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发仔

峨眉山东麓，有条七弯八拐的峨眉河，流经百余里后，进入乐山市。峨眉河似乎钟情此处的优雅与静谧，让时间逐渐沉淀，便成就了一个叫苏稽古镇的地方。

苏稽古镇始建于隋朝，史称“桂花场”，至今有1400多年的历史。关于古镇，有人说是曾经有一位姓苏名稽的隐士居于此地而得名，也有传说是因苏东坡曾在这里稽查过。其实，古镇之名具体缘何而来并无确凿证据，所有的传说不过是对古镇前世的文化重塑。

远眺峨眉河，河面开阔，映着青蓝的天光。河水轻缓流过，有峨眉山中幽远的秀气，带着出世和入世的坦然和稳重。河岸低缓，两侧青瓦民居连片，高低错落，如同急慌慌晾在竹竿上的裙幅。这似乎是苏稽古镇给人的第一印象。不过，古镇自有分寸，迎面须经过一横跨河面的石砌大桥，桥面左右有木构廊房贯通，上掩人形青瓦，飞檐翘角，中央有雕花饰件，红灯摇曳之下，喜庆中透出一种久远高古的厚重感。正中木柱撑起的牌坊，左右各有一红底黄字匾额，上书“大美苏稽”“苏稽味道”，自报家门一般的实在。

下河堤，河岸苇草丰茂，间或杨柳依依，几棵黄葛树招摇地打开树冠，生怕被人忽略了它的妖娆风姿。堤岸之上，便是古镇民居。民居保持历史风貌，多为两层，依河岸地势建造，上下错落，东西连襟，似乎整个古镇就是抱团取暖的一家人。民居几乎都是木构的，雕花的窗格、木镶的墙面，怎么看都有艺术气质。有一户人家别出新裁，庭院无门，入口上方悬吊一根粗大的黑木，爆裂的纹理和略微弯曲的形状，给人一种山居幽冥之感。

苏稽古镇曾经是一个繁华的水运码头，常年商贾云集，货运人流不断，也孕育出了一些名流商家和豪华院落，王家院子便是其中至今保存相对完好的代表。王家院子建于清末民初，穿斗式二层木结构，单檐悬山屋顶，小青瓦屋面，窗棂、柱础等构件造型古朴，几乎沿袭了苏稽古镇民居的一般特点。过高而宽的前龙门，又见三开式中门。旧时中门多用于迎接贵客，故而经左边过道穿行，进入房中院坝，接着依次经过耳房、正房、堂屋、厦子、厢房、仓房、厨房等，大小近20间，有一种九曲连环、曲径通幽的富贵气。苏稽古镇的很多院落，大致如此，门、壁、窗、坎穿斗式木构，栩栩如生的手工雕花，处处都流露出苏稽古人的生存智慧和审美艺术。

小吃，是古镇优雅闲适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漫步古镇，鼻息间总萦绕各种吃食的爆香。乐山有名的跷脚牛肉，便发源于此。原本以为此肉取自瘸腿的牛身上，其实这是一个误解。古镇上有一座四合院跷脚牛肉非遗馆，通过一帧帧生动的画面，可以了解这道美食的渊源：相传，古镇中一周村有杀牛吃肉习俗，牛的内脏等“下水”都丢弃不吃。一屠夫将这些牛杂收集起来，加上去腥香料用大锅熬制，然后以当地花椒、辣椒佐之，便宜卖给峨眉河码头的苦力脚夫食用。这道廉价的美食吸引了很多人，由于座位不够，食客站立时习惯性将一只脚搭在桌底的横梁上，这道菜便因这种吃姿而得名。

翘脚牛肉算是开胃果腹食物，嘴馋的，可以来一块蓬松脆软的米花糖、一碗水果刨冰、一个夹着鲜肉和蔬菜的咔饼，或者不带烟火熏味的油炸串串。其实，在古镇小吃中，“钵钵鸡”是最地道的。钵钵鸡没有鸡，荤素都有，随个人喜好取来各类竹签串起来的食品，店家温一碗红彤彤、酱晃晃的底料，抓起竹签左右一抡便成。吃客兰花指一挑，小心从大钵中择取一签，蘸着香酥芝麻，在嘴角一横，麻辣香脆在口中交合，味道开始上头了。在四川很多地方，大人小孩都喜欢吃这钵钵鸡，方便、过瘾。

跨过上游河面古老的茹公桥，在一面白墙上能见到许多有趣的苏稽话：“床船不分是平常，你要坐船，你喊撑床来”“场头买婆苏娄布，场尾吃蛾翘脚儿”。这些日常话语，应该是当地人的语言特色，是苏稽古语流传至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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