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农村日报全媒体记者 周金泉
5月28日，四川科技馆掌声此起彼伏。当日，在这里隆重举行“全国科技工作者日”四川主场活动暨第六届四川省“最美科技工作者”发布仪式，四川农业大学教授李平荣膺四川省“最美科技工作者”，为当天10名“最美科技工作者”中唯一的水稻育种界代表。
从业至今近40载，李平将论文写在大地上，与其科研团队一道选育了一个个水稻品种，积极致力于科研成果转化，为确保国家粮食安全、助力“天府粮仓”建设做出了积极贡献。
从不想学农 到扎根农学领域
“我本是安岳县的一名农村娃。当年考大学一心想跳农门，根本不想学农。父辈们也希望我将来能当老师或医生，因为他们在农村都受人尊重，被人称为‘先生’。”面对记者的采访，李平很是感慨，“可是，我个头矮，当不了老师（读不了师范学校）。第一志愿填的是泸州医学院的医学专业，第五志愿随便填了川农大的农学专业。当时，我高中班主任的夫人是乡镇卫生院的医生，她得知后劝我，医院的工作环境多不好啊，千万不要学医！于是，我就把川农大的农学专业改成了第一志愿，医学专业改成了第五志愿。高考成绩下来后，我的分数竟然超过重点线10多分，川农大高高兴兴地把我录取了。”
李平在田间为水稻人工授粉。受访者供图
李平没有想到，他从1982年跨进校门后的几十年，本科、硕士生、博士生乃至工作、生活都在四川农业大学。其所学的专业从本科的农学，跨越到硕士、博士阶段的作物遗传育种专业。李平自有他的考量：一是周开达院士常常告诫新入学的研究生，水稻育种的未来必须依靠传统育种方法与现代生物技术相结合，才能取得突破性进展；二是作物遗传育种专业是川农大强势的老牌专业，属于国家重点学科，云集了周开达、荣廷昭、颜济等鼎鼎大名的科学家。
李平回忆：“1989年，是周开达老师要求我留在新成立的水稻研究所工作，从事水稻育种研究。周老师认为，要解决饥饿，就要靠品种。水稻从高秆到矮秆再到杂交水稻的每一次产量突破都是品种上的突破，品种是作物领域最重要的研究方向。年轻人书本上的知识学得差不多了，但大田之书还没有学好，必须下大田读懂大田之书，才能把论文写在大地上。从此，我在水稻研究所就没有挪过窝。”
选育70余个品种 唯3个最为难忘
遵照恩师周开达院士的殷殷嘱托，李平至今每年有2/3的时间都下沉到各个稻区的大田及试验地，与团队共同选育了70余个杂交水稻新品种。令他最为难忘的有3个。
“‘冈优827’是我历经8年时间搞出来、2002年通过四川省审定的我的第一个杂交水稻品种。”李平说，“它选育的背景是，当时‘冈型’杂交水稻是国内的主推品种，但存在米质不好、制种产量不高等问题。我选育‘冈优827’就是既要提升米质，又要降低制种成本、便于大面积推广。结果，‘冈优827’保持了‘冈型’杂交水稻每亩600多公斤的高产；米质还比‘冈型’大大前进了一步；制种产量比‘冈46A’提高了1倍；同时，这个品种肥料利用率高，耐瘠薄，适合于西南地区。因而，在‘冈优827’审定的第二年，推广面积迅速从1万多亩提高到了225万亩。”
李平（右一）在与助手及无人机飞手研究杂交水稻制种无人机授粉技术。
2005年至2010年，李平与其科研团队又成功选育了“太川111”杂交水稻新品种，迎来了跨国审定——于2010年通过了越南的审定。
这里有一个背景，我国自上世纪90年代向越南推广杂交水稻，越南大米从自给自足走向出口。但是，越南地处热带地区，病虫害较多，国内杂交稻品种在越南稻区表现出抗病能力弱、产量不太高、米质不太好等问题，这就影响到了越南大米的出口。
李平说：“我们为越南量身定制了一个既高产优质，又适合越南推广的杂交稻品种，代号‘CN6504’。‘CN6504’选育出来之后，在越南达到了每亩600公斤的高产，比当时的‘II优838’提高了100公斤；米质达到了优质米出口标准；抗病能力也增强了，可以在越南这个纬度跨度较大的国家从北到南推广，从平原推广到山区。越南人很高兴，就把‘CN6504’命名为‘太川111’，这代表了越南太平省与四川省的合作，同时也喻意在产量、米质、抗性3个方面都是第一。如今，‘太川111’在越南的推广面积已占越南杂交水稻的30%。”
此后，李平与团队又选育了“冈8优316”，在2011年通过四川审定、2018年通过巴基斯坦审定，这也令李平非常自豪。
原来，李平一直秉持一个观点：“科学家一定要预测未来5-8年农业发展是什么状况，才能更好地做引领性研究，满足市场需求。”针对当时国内研发优质稻与加工专用稻“一头热一头冷”的现象，李平与团队着手选育“冈8优316”，其定位就是冷门的加工专用稻，必须要淀粉含量高，适合加工米粉、凉皮、凉糕等产品。
“结果，这个品种不仅适合加工，其抗稻瘟病、抗高温、抗倒伏能力也很强。我记得2012年在安徽示范的时候，‘冈8优316’与当地品种进行对比，最后当地品种因高温而减产30%-40%，‘冈8优316’几乎没有减产。‘冈8优316’自推广以来从未因遭遇高温而造成减产。现在，‘冈8优316’每年仅向巴基斯坦都要出口300吨种子。”
选育品种重在应用 成果必须有效转化
今年已步入花甲之年的李平，数十年如一日，一心扑在水稻育种事业，10年前就已满头华发。但他作为四川的学术与技术带头人，可以延迟5年退休。对于农业，他不是“爱一行干一行”，而是“干一行爱一行”。
“我深深感觉到，如果研究出来的成果没有得到成功转化，就叫无效创新；品种得不到农民和生产的认可，几年的工作就白费。”李平说，“育种家首先就要考虑转化和应用的问题，选育的品种今后针对哪一部分使用、能否适应未来水稻生产需求，在选育之前就要想好。”
李平进行科研培训。受访者供图
为了促进水稻品种的转化和应用，李平曾兼任四川农大高科农业有限公司负责人。但2010年之后，随国家政策调整影响，四川农业大学与四川农大高科农业有限公司脱钩，李平也退出了公司。他心头终觉不是滋味，因为，很多科研单位不具有从研发到转化再到大面积生产的能力，团队科研成果就只能通过第三方公司进行转化，而第三方公司是否有实力，是否受到市场认可，不得而知，这就相当于“自己生的娃儿寄养在别人家里”。直到近年国家又鼓励科技人员到生产第一线参与创业，李平才又重披战袍，重新燃起做育繁推一体化的激情，与团队成员共同出资成立了四川荣稻科技有限公司，他任公司执行董事。
据李平介绍，目前他们公司的研发重点就是培育重金属镉低积累水稻品种，育成的首个低镉品种“荣胜优520”得到有效转化和推广应用，在污染耕地种植，能降低重金属镉积累量达90%，低镉与优质相结合，达到国家二级米品质。低镉品种是治理污染耕地最为经济有效的方法，将为“天府粮仓”建设构筑一道水稻安全生产的科技防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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