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洛遗址、濛溪河遗址、桃花河遗址……近年来，通过开展旧石器时代考古专项调查，一个个旧石器时代遗址正向我们走来，四川已成为旧石器时代考古的“高地”。
文/《四川党的建设》全媒体记者 王瑾
位于资阳濛溪河遗址旁的微型“博物馆”。供图/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今年4月，资阳濛溪河遗址群成功入选2024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成为终评名单中年代最久远的项目。3年前，由同一支队伍挖掘的稻城皮洛遗址也曾获评这一荣誉。
横贯99%人类历史进程的旧石器时代，不仅承载着“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的终极追问，还为探索人类文明起源和发展的历史脉络提供坚强支撑。近几年，四川旧石器考古领域捷报频出，巴蜀大地远古人的神秘面纱被缓缓掀开。
考古新发现“刷新”人类认知
“很长一段时间，四川都是旧石器文化的研究‘洼地’。”濛溪河遗址项目负责人、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旧石器研究所所长郑喆轩介绍，四川地形特殊，是古人类迁徙和文化交流十分重要的“十字路口”，但2019年以前，四川比较明确的旧石器遗址仅有10余处，业界普遍认为四川盆地和川西高原没有或者很晚才有少量古人类存在。
因此，11年前来到四川的郑喆轩面对的是研究旧石器文化的空白——“没有从事专业工作的人，软、硬件条件缺乏”。
2019年以来，四川启动旧石器时代考古专项调查，郑喆轩创新提出“抢救性保护+主动性研究”思路，开始结合学科知识主动探索四川旧石器考古的“空白区域”。
稻城皮洛遗址证明人类至迟在20万年前就登上了青藏高原东部；资阳濛溪河遗址罕见地复原了一个立体的旧石器社会场景；遂宁桃花河遗址属于基本营地或中心营地，蕴含着丰富信息……五六年间，郑喆轩带领团队发掘了一个个在研究理念、综合价值上“前所未有”的旧石器遗址，为人类起源、演化相关的全球性命题提供新证据。
“我们在全省16个市（州）新发现旧石器遗址300余处，11个空白市（州）实现‘从无到有、由点及面’的突破。”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相关负责人介绍，“我们可以自信地说，至少从30万年前开始，便有人类族群在巴蜀大地生活。”
“以近乎破案的方式，不断寻找答案和解法”
2021年，乐至县濛溪河畔，一场洪水冲刷出一些乌木和动物化石。根据收到的土壤剖面照片，郑喆轩团队初步认为不太可能有人的活动痕迹。但郑喆轩没有放弃，结合“资阳人”头骨化石发现70周年的契机，他直奔现场，踩着没过小腿的淤泥走了两三百米，终于发现了石器和地层。
无独有偶，皮洛遗址的发掘同样几经波折。顶着高原反应和极端天气等多种挑战，郑喆轩团队在平坝开展了10余天调查却一无所获，大家都开始怀疑：“在高原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祖先们真能靠着简单的石器生存吗？”但就在几天后，他们发现了第一件旧石器时代的代表性工具——手斧。
“史前考古相比之后的考古，更凸显未知。”正是如此，郑喆轩和其他考古人一样，以“你想挖到什么，才能挖到什么”的乐观心态，以基础判断为前提，充分考虑现场的每个不确定性和可能性。
在濛溪河遗址抢救性考古阶段的第一时间，郑喆轩就邀请环境、年代和植物考古专家到现场指导，并试行系统的全收集全浮选模式，收集近1.8 万份（约 20万升）土样，仅在0.8万份土样中就发现 3 万余件石器和18 万件动物化石的碎屑，在600份土样中就发现了6 万余粒（件）植物种子等。其中涉及的动植物广谱利用、木器制作、穿孔等行为是同期国内外罕见。
技术手段的全面性也还原了遗址遗物的全面性，以碳-14、光释光和铀系等多种手段，考古队确定了遗址距今8万年至6万年，处在早期现代人演化关键阶段。
“过去普遍认为越早的遗址分布区域越高，濛溪河遗址的发现为未来寻找旧石器时代遗址提供了新的思路。”郑喆轩说，“考古要以近乎破案的方式，不断寻找答案和解法。”
“讲好考古故事，既要‘真’，也要‘活’”
走进濛溪河遗址旁的微型“博物馆”，五组主题展区详细生动地展示了遗址的地理位置、环境以及石器、骨器、木器、动植物资源等考古发掘成果。
“这是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与我们联合打造的资阳濛溪河遗址陈列室。”资阳市博物馆陈列展览部负责人黄媛介绍，将小型陈列室嵌入考古现场，可以让参观者既了解出土遗物的埋藏环境，也明白遗址背后的意义。
“传统考古工作更偏向前端的发掘与研究，负责为博物馆的展示利用‘补充弹药’。”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相关负责人说，按照新的文物工作方针要求以及公众的精神文化需要，如何在保护考古遗产的前提下，更好利用考古遗产，向全社会讲述文化遗产的故事已经成为考古人的新课题。
“旧石器考古年代极为久远，比较难理解，更需要创新传播方式。”郑喆轩跟记者分享了这些年的心得，“讲好考古故事，既要‘真’，也要‘活’。”
“真”要注重专业、严谨和科学，通过在国内外专业期刊上发表论文、举办或参与国际学术会议等方式，向世界展示考古重大突破。而“活”指的是在保证严谨科学的基础上，采取多样化的方式讲好考古发现背后的故事以及蕴含的精神。
微型“博物馆”就是探索之一。为了拉近与参观者的距离，郑喆轩团队为石器技术发展历程中比较有名的五种技术模型定制了可供直接触摸的石器模型，“亲手触摸石器的锋利程度，可以对石器技术、当时的文化有更直观的了解，感慨先民的聪明才智。”
推出以皮洛遗址考古现场为线索的考古科普纪录片《看见皮洛》；全面开发文创产品及体验项目；推进稻城皮洛遗址和资阳濛溪河遗址的遗址公园建设……远古文化正在以更多样的面貌向我们走来，人们回看历史的视野愈加久远，也愈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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