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在与合肥相距8000公里的俄罗斯下诺夫哥罗德州沃兹涅先斯克行政区，一片2000亩的麦田迎来了丰收，而这片麦田的种植者是一群来自合肥市长丰县的农民。
跨越8000公里，四赴俄罗斯。在近两年的时间内，走出村，迈出国，从筹谋到落实，从播种到收割，合肥这群在异国他乡种地的农民，成为全市村集体跨国种田“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2024年3月，长丰县义井镇红桥村的村干部从合肥新桥机场出发，准备赴俄罗斯就土地种植项目与当地进行现场签约。左起第三为老村长孟凡平，左起第四为村党支部书记孟凡余，左起第六为老书记顾正团。
“与其进口，不如自己种”
秋日的长丰县义井镇红桥村，随处可见大片红彤彤的高粱，丰收喜悦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种喜悦之情不仅在眼前，也在8000公里外的俄罗斯沃兹涅先斯克行政区。今年5月，红桥村在那里种下了一片2000亩的麦田，今秋丰收之际，金黄的麦穗被收割归仓。这群农民为何不远万里，跨国种地？起因是村办企业的油菜籽原料不足。2017年，红桥村成立了“红桥坊菜籽油加工厂”。经过多年发展，成功打响了品牌。可受限于原料供应问题，油厂的产能一直无法满足市场需求。在红桥村党支部书记孟凡余一筹莫展之际，有人提议可以尝试去俄罗斯采购。经过一番操作，2022年底，村里从俄罗斯购买了56000斤油菜籽，解决了油厂原料短缺的问题。看着一车车“远道而来”的油菜籽，孟凡余心中蹦出一个想法：“与其从俄罗斯进口油菜籽，不如自己直接去种。”也是在当年年底的一次村大会上，孟凡余当着村干部们的面，说出了这个想法。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会议室，立刻炸开了锅：“咱一句俄语都不会说，到国外交流都是个问题！”“俄罗斯这么大，气候和我们这也不一样，谁去种？到哪去种？能种好吗？”“退一万步说，就算种成功了，怎么运回来呢？”…………尽管想法看来很大胆，但孟凡余经过了深思熟虑。不仅上网搜寻资料，还请教过农业职业经理人，咨询去国外种地的可行性。“我们算过一笔账，如果自己去俄罗斯种油菜，成本比在国内零散采购成本降低约30%，而且自己种，原料供应有保障。”
在孟凡余看来，去国外种地，短期是为了解决油厂原料供应问题，但从长期来看，这或许还是一条能拓宽村集体经济收入的新路。
历时一年选“耕地”
有了想法，可路该往哪走？更何况，村集体走出国门种地，在合肥没有先例，在全省也找不到样板。俄罗斯哪座城市有合适耕地？当地农业政策是什么？带着这些问题，村里找到了合肥市外办。“2023年2月，当我们得知一个村集体竟然有这个想法时，感觉非常惊讶。”合肥市外办友好城市处工作人员介绍。是“问题”也是“导向”。为帮助红桥村顺利跨出这一步，合肥市外办和商务等部门围绕这两个问题进行了梳理和协调。“合肥在俄罗斯有5个友好城市，我们分别发出邮件进行询问。”该工作人员表示，除了发邮件外，他们还给一些城市发了正式的函件，期望对方能提供必要的帮助。很快，询问得到了回复。5个友好城市陆续发来邮件：具体种植什么农作物？需要多少土地？对地块有什么要求……在进一步的反复沟通中，综合考虑交通、水源、土地等因素，最终确定了一片位于俄罗斯下诺夫哥罗德州沃兹涅先斯克行政区的耕地。
2023年12月，俄罗斯一片冰天雪地，孟凡余率队首次赴俄罗斯下诺夫哥罗德州沃兹涅先斯克行政区考察土地，听取当地介绍土地相关政策。
下诺夫哥罗德是俄罗斯第三大城，沃兹涅先斯克行政区距离首都莫斯科460公里，距离下诺夫哥罗德州180公里，属于伏尔加河支流，水资源丰富，距离中欧班列站点不到40公里。2023年12月20日，在历经近一年的网络和电话沟通后，孟凡余决定“线上”转“线下”，实地去看看。这是孟凡余第一次出国，正值寒冬腊月，俄罗斯一片冰天雪地。他与红桥村供销合作社社长李华、长丰县金丰公社农业服务有限公司负责人王龙江三人从合肥出发，经过11个小时的飞行，抵达了俄罗斯首都莫斯科。之后，三人乘坐火车再换乘汽车，抵达了下诺夫哥罗德沃兹涅先斯克行政区。双方就涉外农业政策进行沟通交流，包括土地买卖租赁政策，外商投资条件、土地使用年限和种植类别等进行友好洽谈。“天很冷，积雪很厚，将近40厘米，但是我们觉得希望就在眼前。”孟凡余说。
2023年12月，孟凡余与俄罗斯当地相关官员就土地合作展开友好洽谈。
这次初访俄罗斯，行程很紧凑。三人马不停蹄地奔赴莫斯科国际物流报关报检公司，就粮食的出口运输，报关报检进行咨询，实地了解中欧班列扩展的集结线路……这趟行程，让孟凡余感到红桥村走出国门种地并非天方夜谭，而是切实可行。
今年3月20日，孟凡余再次带队奔赴俄罗斯，就土地种植项目与当地进行了现场签约。双方约定，租赁下俄罗斯下诺夫哥罗德州沃兹涅先斯克行政区20000亩土地，种植小麦和油菜。
2024年3月，老村长孟凡平代表红桥村与俄罗斯当地官员正式签约，租赁20000亩土地，使用期为一年。
8000公里外的牵挂
冬去春来，积雪融化，转眼就到了播种的季节。跨国种地的担子，落在了红桥村老村长孟凡平和老村书记顾正团的肩上。两人今年同为63岁，在村里共事多年，都是种地的“老把式”。今年5月初，他俩带队前往俄罗斯负责小麦播种，这也是两人第一次出国。由于过了油菜的种植期，又是第一年跨国种地，村里决定先试种2000亩小麦。孟凡平与顾正团在当地购买了8万斤小麦种子，又通过翻译找来对接好的农事服务公司。一切准备妥当后，5月9日，这片远在俄罗斯的“红桥村麦田”开始正式播种。
今年5月初，孟凡余率队前往俄罗斯播种小麦，图为他正在查看旋耕后的土地状况。
播种结束后，他们返回国内，临行前，他们委托当地聘用人员，定期汇报农田情况。二人化身“田管家”，通过手机查看田里的小麦长势。从此，这片离红桥村8000公里的麦田，成为全村人的牵挂。7月上旬，从俄罗斯传来的几张小麦长势图片，让他俩心里打起了鼓。“田里有杂草，麦子看着也不高。按时间推算，小麦已到抽穗灌浆阶段，不该是这个高度。”种了一辈子地，孟凡平和顾正团一眼就看出这是错过了播种时间导致的。原来，与合肥的气候不同，按照当地气候，小麦应在4月上旬播种，最迟不能超过4月底，可这片麦田5月上旬才播种，时间迟了一个月。“农事最讲究时节，一旦错过，就难以挽回。”看着麦子的长势，他俩心里充满了惋惜。“当时，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能会血本无归。”但对于这个结果，身为“大家长”的孟凡余却并没有太在意。“试种嘛，就是试验，第一年本身就是积累经验。再看看吧，也许结果没有那么糟。”孟凡余说。8月底，红桥村在俄罗斯种植的小麦迎来了丰收。9月2日，孟凡平和顾正团再次动身前往俄罗斯收小麦。到了试种田，看着一望无垠的小麦，两人赶紧发回喜讯。“麦子收成不错，平均亩产量400斤，虽然与国内的小麦产量尚有一定差距，但品质不错。”
2000亩试验田共计收获80万斤小麦，经过烘干、处理、销售后，大家算了一笔账，刨除土地租金、种子、农事服务等费用，还盈利了2万多元。虽然不算多，但这对于第一次尝试跨国种地的红桥村来说，已是一种成功。
今年9月初，红桥村在俄罗斯沃兹涅先斯克行政区种植的2000亩小麦迎来收获。图为金丰公社农业服务有限公司负责人王龙江正在当地查看小麦收成。
“改革村”勇闯世界
其实，这不是红桥村第一次“走出去”种田。从曾经的贫困村，到如今的“改革村”。在发展过程中，红桥村确立“引进来、走出去”发展思路：出镇，在双墩镇北城有种植基地；出县，与经开区签署协议在空港有种植基地；出省，与黑龙江依兰县共建绿色水稻基地。“有了这么多走出去的先例，所以这次我们去俄罗斯种地，只不过是‘步子再大了点，走得更远一点’。”孟凡余笑着说。正是这种敢闯敢试的改革理念，让红桥村村集体经济实现了从空壳村到年收入突破千万元的目标。值得一提的是，2016年以来，红桥村围绕“高标准农田”项目建设，探索形成了“党建引领、土地到村、规模经营、利益共享”的红桥经验，成为全省典范，全市示范。这次试种的收获，会让“走出去”的步子更大。在红桥村村委会，孟凡余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本俄语字典《一学就会说俄语》。今年54岁的村书记，从零基础开始学俄语。在今秋麦田收割后，明年的合作也提上了日程。孟凡余说，“我们计划在俄罗斯扩大种植规模，对接好运输路线，明年要把在国外种植的小麦制作成面粉，运输到国内来，让村民尝尝我们在国外种植的农产品。”
除了俄语字典，在他的办公室还摆放着许多俄罗斯特色农产品。每次去俄罗斯，红桥村会给对方带一些合肥特产，对方也会回赠一些当地特产。在一赠一回中，孟凡余发现一些当地特色产品品质不错，他再一次看到了“商机”。
文字 | 合肥通客户端-合报全媒体记者 卫晓敏 蒋瑜香图片 | 由受访者提供编发 | 全媒体编辑 吴青培
一审 | 吴青培；二审 | 束芳；三审 | 汪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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