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新枝

■韩  正 

朔风猎猎,西北的戈壁滩上,一轮红日正在缓缓下沉。

来到驻训地不久,列兵徐萌便迷上了这里大漠落日圆的风景。每天晚餐后的片刻闲暇,总能看到她站在帐篷旁土埂上的身影。随着太阳沉下地平线,她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变得细长,像极了不远处的那株梭梭树。

生于水乡的徐萌,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白净、纤瘦,即便剪了短发、身着迷彩,仍与粗犷的戈壁滩形成鲜明对比。

新兵刚下连时,班长任彤还有些担心,这小姑娘该不会是个敏感多愁的“林妹妹”吧?没想到,当驻训任务来临,徐萌却第一个报名:“班长,我要跟你们一起去驻训!”

听闻此话的任彤既欣慰又担忧。她欣赏徐萌的冲劲,可是,野外条件艰苦、训练任务紧张,她担心徐萌低估驻训的辛苦,没作好身心的双重准备,影响驻训任务。在驻训前的支委会上,任彤想起徐萌眼神中的坚定与渴望,最终决定给她一个锻炼的机会。

出发那天清晨的情景,任彤记忆犹新——头顶钢盔、身着装具的徐萌,跟着班里的老兵一起翻上爬下检查车辆部件是否完好、篷布是否牢固、物资是否齐全……认真投入的徐萌满头大汗,真有些“军中绿花”的样子。

戈壁滩昼夜温差大,天气也变化莫测。白天的日头,炙热得好像要将砂石融化。到了夜晚,月亮的清辉落下,气温也随之急剧下降,似乎要将夜色冻结。呼啸的北风,晴时卷起漫天风沙;雨天溅起斑斑泥点。每当官兵休息时,大风还会裹挟着沙尘,鼓荡得帐篷“哗哗”作响,让人辗转难眠。

一周下来,徐萌顶上了重重的“黑眼圈”,人也变得黑黑瘦瘦,像一朵脱水的小花。

在一个夕阳斜照的傍晚,徐萌又坐在帐篷外的土埂上遥望着落日。这时,任彤忽然来到了她身边,和她并排坐下。

“怎么样,最近很累吧?”任彤关切地问。

“有一点。”徐萌的声音也显得有些低落。

“是不是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徐萌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你看那是什么?”见她不语,任彤指向了土埂的另一侧。徐萌顺着班长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形态各异的树木排列在土埂后面。这些矮小的树木长得有些杂乱,树皮是和戈壁一样的灰白色,与南方高大翠绿的乔木大不相同。来到戈壁这么久,徐萌一直没有注意到它们。

任彤向她解释:“那是梭梭树,它耐寒、耐旱,是戈壁滩少有的绿色植物。别看它们灰头土脸的,能防风固沙,还能改良土壤。我第一次在戈壁滩上见到梭梭树的时候,正是它开花的季节。梭梭树的花小而美丽,给荒凉的戈壁带来生机,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种坚强美丽的植物。”

徐萌轻轻抚摸着梭梭树的枝条,想不到这干巴巴的树枝也能开出花朵。

班长指向一株梭梭树说道:“最高的那株,是我亲手种下的。不怕你笑话,别看我也是个老兵了,每当我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还会过来看看它。一株小小的树苗都能顶着严寒酷暑在戈壁生长,我凭什么不行呢?后来,每当有新兵来到这里,他们都会种下一株梭梭树,不知不觉间就有这么多了。”

徐萌随着任彤的目光,一同望向那排梭梭树,眼里逐渐焕发出光彩。她开口问道:“班长,我也可以种一棵我自己的梭梭树吗?”

班长早有准备,笑着从不远处拿来一株梭梭树苗:“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种下一棵小小的梭梭树苗,从此,这片戈壁滩上也有了属于徐萌自己的一角。心中有了挂念,干劲也足了。

在班长的指导帮带下,她先从最基础的理论学起,很快便进入到装备的操作训练当中。无论是烈日当头,还是风沙漫天,又或是夜训时的披星戴月,徐萌始终咬紧牙关,与老兵们奋战在一起。受领任务、装定数据……一天下来,她身上的迷彩服不知已被汗水浸湿几回,被戈壁的风一吹,背上还会有碱花析出。

休息时间,徐萌常会去亲手栽下的梭梭树旁待会儿。翻翻土、浇浇水,又或是蹲在小树苗的一旁,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好像能看到它长大后的模样。

有了梭梭树和战友们的陪伴,徐萌逐渐适应了戈壁的艰苦,训练成绩也突飞猛进。在连队组织的火炮专业“小竞赛”中,徐萌的成绩已经追平甚至赶超了部分老兵,荣获连队当月的“训练标兵”。

评比结果公布后,班长拍拍徐萌的肩膀,欣慰地说:“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好苗子!”徐萌笑了,眼睛亮亮的。她坚定地说:“班长,我还得继续努力,我要成为像你一样优秀的兵!”

夕阳落下,在这两个女兵身后,一株鲜嫩的树苗,悄然长出了新枝。

(本文选自2024年6月28日《解放军报》“长征副刊”版,内容略有删减;封图来源:《解放军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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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陈修全

整理:杨明宜

编辑:刘妍

编审:张华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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