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的记忆里,过年意味着吃好点。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四川乡村,普通老百姓的吃好点倒是简单——吃上一碗白米“干饭”。因为换作平时,人们大多时候吃的是添杂着玉米或者红薯等杂粮煮的“稀饭(粥)”。若加上一点点肉,配上蒜苗、莲花白(包心菜)或者萝卜,就是上好的过年菜了。

不多的一点肉和酒还要留着大年初二“走人户”或待客用。那时候没什么吃的,有一点扎实、能填饱肚子的精粮干饭,有一点油荤的肉食,便是过年了。

到了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乡村里的年饭普遍都有了鸡鸭鱼肉,家禽大多都是自家喂的。猪肉倒是不一定有,富一些的人家才杀年猪,毕竟喂猪可是一大生计,普通人家卖掉年猪才能有钱买其他物资。

腊肉香肠

四川人过年的风味,自然还少不了香肠腊肉。香肠腊肉几乎是四川人年夜饭、团年饭桌上的必备食品。餐后的瓜子、花生这类炒货,几乎也是过年必备。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流行过奶油味的瓜子、红泥裹着的烤花生。如今作为过年时节茶余饭后的零食,品类五花八门,来自全国各地五湖四海,甚至来自五大洋七大洲都不稀奇。

过去,赶年货会,无论是在城镇还是农村都热闹非凡。平日里买不到的或者流行时髦的货品、新奇的物什,在年货会上才能见到。

比如标准年货鞭炮,四川人叫作“火炮儿”,这个儿化音有特别的四川话版本。每到过年,特别是大年三十,放火炮儿的大人孩子太多,尤其到跨年那刻一起鸣放,通常家里电视放着的春节联欢晚会都是听不见声的。燃放火炮儿还有可能会点燃木头结构的房屋引起火灾,每年都有事故发生,以致进入20世纪90年代不久城市里就禁放烟花爆竹了。

过年还让孩子们感到兴奋的,是置办新衣新鞋。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人们的新衣新鞋大多都是自己做,布料要到集市或者商店购买,而且不是想买拿钱就能买到,要凭票供应。

那时候商业用的是“号票”,所谓号票,是规定了哪一天卖什么,每家人按人口数量分配,限量供应。轮到卖布的时日,会在商店发出公告,要想攒做一套新衣新鞋的布料,可能还要花上几轮号票。凭票交易差不多持续到20世纪90年代,才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在四川,做鞋会用到一种很特别的材料——竹笋壳。笋子壳掰下来用水刷洗后用来做鞋底的基础材料,一层一层叠实,再用布扎起来,纳出来的鞋底既轻巧又结实。若是在城镇里,找不到这样方便的材料,纳鞋底就会用到旧的或破的布头。

当时成都人的年集主要在西门沙湾老会展中心,妈妈带着孩子去买新衣,实行的是“三年计划”,就是一件衣服至少穿三年,买的时候够长够大,第一年穿上肯定会不太合身,要到第三年才最为合适。即使这样,过年的物资都跟早前拿钱买不到的时代不一样了。有的人家花上万元买一台29英寸的大彩电,而当时成都的房价不过几百元1平方米。年货上大件,曾是那个年代时髦的做法。

中国人是讲礼的,过年自然也是要礼数周到。回家的人,要给老人小辈准备礼物,拜年的人要带上礼信,主人家也要准备着待客的酒水菜肴。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四川乡村,过年走人户带的年礼大多是一包糖。可贵的是,糖并非现在工厂生产的包装糖,而是土法制作的冰糖或者红糖。

过年走人户除了带礼信,也要准备红包。跟粤广闽地区发“利是”一样,四川人也会象征性地给孩子发压岁钱,一元二角、十二元等讲个“月月红”的口彩,不一样的是很多家长会根据当时生活状况包上二十元、五十元、一百元等。

(据“方志四川” 王孟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