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当前,AI技术正改变着人们的生活,也引发了一系列的AI焦虑。对文艺行业而言,AI技术究竟是“狼”还是“浪”?应该如何客观看待AI?AI与艺术结合将带来哪些新实践与新思路?又会引发哪些新问题与新可能?5月28日,川观新闻文艺评论频道联合四川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四川省文艺评论(成都大学)基地、《现代艺术》杂志社等,在成都大学中国—东盟艺术学院影视与动画学院举办了“AI艺术冲击力与艺术的新可能”交流会。来自10多所高校和科研机构的30多位专家学者,通过主题演讲、圆桌论坛等方式,聚焦科技与艺术之间的密切联系,对AI赋能未来艺术可能性发展带来的新机遇、新挑战等,展开多领域、多维度、多层次的讨论。会议提出,要有包容宽容之心,要用辩证和发展的眼光看待AI,也要关注AI的伦理问题,更要坚定信心,努力创作出兼具人文情感与智能创新的文艺作品。四川日报《天府周末》“西岭雪”版和川观新闻文艺评论频道特刊发部分观点,以飨读者。

丛雨萌/制作
王猛
山雨欲来,AI对文艺创作和评论的冲击正疾风满楼。人与万物、作者与作品之间的秩序正悄然被抹去边界。上世纪30年代,瓦尔特·本雅明认为“一件艺术品,倘以技术手段加以复制,就会丧失其风采神韵”。然而,在文艺历史潮流中,创造性与机械复制真的对立吗?
从雷德侯《万物》所探索的艺术史视角看,文艺的产生与生产历来都不只是一个基于作者天赋、经验的抽象“创作”过程。在中国的传统时代,基于模件化的制造和规模化生产是古代艺术的原型与基础。从青铜器上的饕餮纹到兵马俑中的微表情,再到画像石、瓷器、漆器、文人画以及建筑,由类似于AI训练所基于的单一“模件”构成了传统艺术“生成”的基础。

王猛在交流会上发言。喻茂 何涛/摄影
甚至在文字方面,汉字也可被视为一个由单字、序列、集合构成的大语料模型,200多个偏旁部首,构成了5万多个汉字,“永字八法”成为练习所有文字书法的基础。在文人画领域,康熙十八年(1679)出现的《芥子园画传》,学习者可以通过对某一物象的描摹,很快掌握并能“创造“出篇意俱佳的作品之能力。
基于自然语言处理(NLP)的人工智能,其本质是基于大语言模型(LLM)进行学习。从上世纪60年代布朗语料库建立,全球高校和公共研究机构已建立成千上百个规模巨大的现代专业与公共语料库。计算机信息技术的蓬勃发展,为现代语料库扩张奠定了硅基心脏。而超大型语料库、模型参数库和代码库,又为计算机的“智能”赋予了数字神经讯号。
从这个角度回望文艺的“生成”传统,我们会发现,AI生成优秀的文艺创造能力,正沿着时间轴线不可避免地到来。它正是以人类自身的学习创造方法为基础,引领文艺以重复传统的形式进行新迭代。
人类心智本身就具有模件化的元素与潜力,因此能被快速迭代的神经网络所模仿。1983年,福德出版了影响深远的《心理模块性》,把认知过程划分成模块组成的输入系统和范围非特异的中枢系统,探索人心理和认知的模块属性。40年后,具备模件、语料、推理训练,还处在弱AI的生成式语言模型,实际已经具备模仿人类心智进行“创造性“生产的基础。
AI可以模仿人类,同时不必然需要模仿人类。
我们已看到很多让人惊叹或嘲讽的AI作品,然而少有人意识到,如果从万物皆备于我、人是万物尺度的中心跃出,AI的创作目的、形式、过程、作品,甚至价值体系都可以是“非人的”。AI成为郑燮的路或许漫长,但具有潜力生成“它者”的艺术。从20万年前驯服火,人的文明此刻或许接近数万年大变局的前夜。训导AI的Prompt可能会像笔、造纸术、印刷术和社交网络一样,在人类社会艺术和艺术经验根植的各个领域掀起滔天波澜。
从清水芙蓉到巧夺天工,人对文艺作品的价值评判,往往都强调本于自然或技艺出神入化。AI的出现和发展,将重构艺术与文本的生产秩序,模糊制作与创作的边界,进而改变文艺工作者和大众的社会角色与社会结构。
在眼下,AI正快速成为“画笔”,在未来,它可能演化为“作者”。文艺评论应直面冲击和变化,提前构筑理论体系的边界与堡垒。
作者简介
王猛,西南民族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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