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22年12月29日,由实施四川历史名人文化传承创新工程领导小组办公室主办的2022年名人大讲堂“苏东坡季”主题书单正式发布。四川日报全媒体以“15本书读懂真正的苏东坡”为角度,图文并茂地详细解读每本书的特点与亮点。川观新闻文艺评论频道、四川日报《天府周末》“西岭雪”版,针对该主题书单的上榜作品,约请专家学者开展评论,多角度、多层次地进行解读,以飨读者。
张伦
复旦大学朱刚教授是当今研究宋代文学的翘楚,除学术专著外,他还贡献了两部雅俗共赏的讲稿:一部是《中国文学传统》,另一部是《苏轼十讲》。
《苏轼十讲》由朱刚在复旦中文系开设的“苏轼精讲”课程讲稿结集而成,用10个专题全面展现了苏轼的传奇人生,是一部精心编纂、内容丰富、新见迭出的优秀普及读物。此书2019年面世后即深受好评,次年荣获第十五届文津图书奖。
陈寅恪在邓广铭《宋史职官志考证》序中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宋代文化是中国古代文化的巅峰,苏轼则是宋代文化的代表人物。关于苏轼的研究汗牛充栋,其传记作品亦屡见刊行。
与既有的苏轼传记不同,《苏轼十讲》不是按时间顺序详叙传主生平,而是拈出10个题目,以专题的形式展开苏轼的生命历程。《雪泥鸿爪》概说苏轼的人生经历,《贤良进卷》讲述二苏应制科之始末,《乌台诗案》考察苏轼乌台诗案的前因后果,《三咏赤壁》介绍苏轼谪居黄州的创作情况,《庐山访禅》分析苏轼与佛道之关系,《王苏关系》梳理三苏与王安石之恩怨,《东坡居士的“家”》剖析苏轼对家的思考与表达,《元祐党争》讨论苏轼与元祐政坛之关涉,《唱和〈千岁秋〉》关注苏轼与士人群体的同题创作,《个体诗史》总结苏轼诗词创作特色,附论苏辙晚年的诗歌创作。

10个专题亦大致按苏轼生平编排,以苏轼的政治、文学活动为主线,涵盖了北宋仁宗以来的科考取士、王安石变法、新旧党争、士人风气、文坛风尚,不仅全方位地透视了传主,也生动地展现了北宋中后期的政局形势和社会图景。
《苏轼十讲》以专题的形式写传记,重点突出,论述集中,见解新颖,内涵丰富,遂成为一部引人入胜的苏轼新传。
《苏轼十讲》采取专题的形式,固然是因为其书本脱胎于讲稿,也是因为作者对各专题素有精深的研究。朱刚从事苏轼研究多年,早年的博士论文《唐宋四大家的道论与文学》就涉及苏学;其后又与导师王水照合撰《苏轼评传》,对苏轼思想有全面而深刻的阐释;近年力作《唐宋“古文运动”与士大夫文学》考察北宋士大夫文学的展开,亦涉及二苏;最近刊出的《苏轼苏辙研究》则是二苏研究的专门结集。这些研究构成了《苏轼十讲》的基础。
例如第一讲《雪泥鸿爪》,撷取苏诗一系列文本中“鸿”“牛”“月”3个意象,串联起苏轼的一生,其构思不可谓不精巧,实发端于数年前《唐宋四大家的道论与文学》《苏轼评传》中的相关研究。作者积思累年,复讲论经年,故能于每一讲中融入一己研究之心得。
同时,《苏轼十讲》还吸收了学界的相关研究,如第四讲《三咏赤壁》论苏轼“豪放词”、第九讲《唱和〈千岁秋〉》谈苏轼唱和秦观《千岁秋》,均参考了王水照的论文。
正是由于具有坚实的专题研究基础,《苏轼十讲》不同于一般传记的“戏说”“漫话”,体现出严谨的学风,新见卓识亦在在可见。如第二讲《贤良进卷》对“贤良进卷”的文本性质、形式来源及文学史意义作了深刻揭示。指出宋代制科的“贤良进卷”由50篇策论构成,其性质不类别集,而像子书;每一篇均用古文写作,又是唐宋“古文运动”的成果,可谓是以“古文运动”精神再造先秦子书传统;其形式则源于唐代的进士“行卷”,实为“行卷”的制度化;其写作方式造就了宋代士大夫作家的一系列特征,是士大夫文学的典范。这些精辟的见解,都是从文献出发,立足于对“进卷”材料的全面掌握和细致考辨。
作者重视文本,不尚空言,每一讲均汇集了一组完整的作品,并作深入解读。如第四讲《三咏赤壁》讨论苏轼黄州时期的创作情况,依次细读了《念奴娇·赤壁怀古》《赤壁赋》《后赤壁赋》3篇作品,阐明了苏轼开创“豪放词”的词体革新意义,探寻了苏轼两赋赤壁的创作缘起与心路历程。作者灵心善感,辨析入微,引导我们通过文本走进苏轼的精神世界,从《赤壁赋》“超越的思辨”走向《后赤壁赋》“超越的心境”,再现了苏轼谪居黄州历经痛苦并最终解脱的心理过程。
得益于作者对苏轼各类作品的细读,对苏轼生活时代的全面认识,《苏轼十讲》对传主深具同情之了解。如第六讲《王苏关系》、第八讲《元祐党争》中分析指出,苏轼论学、论政,都不随人俯仰,坚持独立主张,强调异议的正当性,始终保持独立的人格。北宋士大夫多贬斥势利,尊崇气节,苏轼一生立朝大节极可观,可谓北宋士大夫的典范。作者回到历史语境,知人论世,对苏轼所作的高度表彰,客观公允,允为苏轼的异代知音。
《苏轼十讲》以传主苏轼为中心,涉及宋代文化、文学的诸多方面,贯通文史,视野宏阔,表彰先贤,启迪后学,其优点尚不止以上数端。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全书文字雅洁,语言清丽流畅,不仅是一部优秀的学术传记,也是一部优美的学术散文。
《苏轼十讲》不论是内容还是文笔,都堪称学术研究与科学普及相结合的典范。
作者简介
张伦,重庆巫山人,南京大学文学博士。曾任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2021年起,任四川师范大学中华传统文化学院、巴蜀文化研究中心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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