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曙明(甘肃省兰州市)

关于泸沽湖的美丽,无数的文字、图片、影视、画卷早已千万次地表现过了,我就是写上洋洋万言,也难以表达其万一;关于“东方女儿国”的神秘,无数的作家、诗人、历史学家、人类学家已经万千遍地描绘过了,我就是再赘述上三天三夜,也无非是多余。

即使不说泸沽湖如梦如幻、如诗如歌般的美丽和摩梭人的淳朴、善良、热情、豪放,只要你走近了,看见了,体会了,就会长久地铭刻在你的脑际。

我是黄昏时分到达泸沽湖的。在盐源县泸沽湖镇五支洛村,找了一家摩梭人开的“农家乐”住了下来。安顿好后,我便来到泸沽湖边转悠。

泸沽湖大的水域分为草海、亮海。亮海是地地道道的湖水,草海则是长满了水草的水面。五支洛村就坐落在草海边上。我住的“农家乐”离草海只有20米远。

已是初冬时节了,泸沽湖又是高原湖泊,气温较低。草海里的水草开始泛黄,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闪着金黄的光泽。远远望去,像是湖面上铺了厚厚一层黄毯,一直延伸到远方。视线尽头的亮海,波澜不兴,静如处子。对岸的青山,影影绰绰,宛若剪影。极目远望,天幕上几朵白云在慢慢地舒展、翻卷。回眸近处,摩梭人家的木屋浸染在氤氲的暮色里,炊烟袅袅。阵阵歌声传来,欢快而舒畅。泸沽湖真是天上的湖泊,摩梭人生活在仙境之中啊!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阿无甲初。

泸沽湖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蔚蓝如洗,晴空似镜,转眼间竟然乌云翻滚,大雨如注。

我只好去湖边的一家小卖部避雨。

无独有偶,在我之后,七八个摩梭妇女鱼贯而入,也来这里避雨。

摩梭妇女的身材大都高大而健美,再加上她们穿着艳丽的民族服装,戴着漂亮的头饰,精心化过淡妆,一个个显得很漂亮。我想,她们可能是演员吧。

摩梭女个个非常快乐,挤在一起争先恐后地说笑,叽叽喳喳,像一群喜鹊。尽管她们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但我能猜想到她们在谈论着快乐的话题。

后来,又来了几个摩梭女,小卖部门前的草棚挤不下了。我便自觉地站到了外边,好给她们让出一点地方。一个身材修长、面容姣好的摩梭女注意到了我的这个举动,往旁边挤了挤,在她坐的长凳上让出了一点位置,示意我坐在她旁边。

我及时地表示了感谢。

原以为她听不懂汉话,没想到她完全能听懂。那个摩梭女用非常清楚的汉语说:“不用谢!”

我便和她攀谈起来。

那个摩梭女说她叫阿无甲初,是五支洛村的人。她们在不远处旅游公司办的露天剧场里表演摩梭舞,遇到大雨,来这里避雨。

摩梭人有自己的语言,没有文字。阿无甲初只会说汉语,但不会写。阿无甲初几个字,是那个开小卖部的摩梭女写给我的。她说这些妇女中,只有她会写汉字,而阿无甲初的汉话说得最好。

阿无甲初告诉我,她们白天在地里干农活,晚上来这里表演集体舞。收入因游客多寡而不等。好的时候一个晚上能挣50元,差的时候30元。她家里有些地,种了玉米、土豆什么的,收成还好。

阿无甲初说她38岁了,有3个孩子。我非常诧异,她看上去很年轻,根本不像38岁的人,但阿无甲初确定她已经38岁了。我想,这多半是因为摩梭人生性快乐,心情愉悦,再加上这里山清水秀,空气、食品等皆无污染的缘故。对此,阿无甲初未置可否。

后来又来了一位避雨的游客,缠着阿无甲初询问摩梭人“走婚”的情况。我知道这是个被问了千百次的话题。走访中国多年,我体察到很多汉族人不能准确地理解一些少数民族的风俗,用好奇、疑问,甚至居高临下、优越、嘲弄的心态看待这些问题,往往会造成少数民族人士心中的不快。所以就没有再吭声。我从阿无甲初的脸上看出了她不愿意多谈这个话题,可那个游客执着而迟钝,一遍又一遍地询问。

另外几个摩梭女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和那个游客开着玩笑,说欢迎他今晚去她们家“走婚”,那个游客竟然信以为真。我不理解为什么很多看上去非常精明的人,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头头是道,内心却极端愚笨。

摩梭妇女看上去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实际上内心特别朴实、憨厚。我在小卖部买了一袋花生米,请她们品尝。她们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羞涩,一个个坚辞不受。后来还是阿无甲初带了个头,她们每个人才小心翼翼地拿了几颗。

摩梭妇女的内心是非常秀气的。虽然我没有问及摩梭人“走婚”的情况,但阿无甲初知道我对此也想了解,因为每一个来泸沽湖旅游的人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问题。那个游客走后,阿无甲初主动告诉我,那几个摩梭女在和他开玩笑,邀请游客去“走婚”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如今的摩梭人,虽然依然保留着“走婚”的风俗,政府也在保护这种风俗,但“走婚”的内容已今非昔比。摩梭人的伴侣已经很固定了。阿无甲初特别肯定地告诉我,她的三个孩子,就是一个爸爸。她的“阿夏”在湖里划船,每月能挣2000元。虽然他也是白天去自己母亲家,晚上才来她这里,但他对阿无甲初及三个孩子非常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