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报观察记者 宁宁

九堡新禾联创产业园是带货“女王”薇娅的“娘家”,但在22岁的江西女孩晓丹看来,这种一夜暴富的奇迹在这里并不常上演,更是与自己隔着十万八千里远。

晓丹是一位主播。高中毕业后,她先是在广东打工,先后干过服装业、餐饮业。2017年直播兴起后,她与打工结识的朋友一起来到了杭州,选择离电商总部最近的地方找工作。

“凭着直觉吧,我发现很多长相不如我的人都干起了直播,我应该也能吃这碗饭。”晓丹说。

身材纤细、脸蛋精致,颇为洋气的长相让她一进入直播圈就被一家MCN机构看中并签约,依托机构为她找到合作商家,所有收益自然与机构平分。

从收入和影响力大小,主播分为三大类:头部、腰部与尾部。

头部主播是那些淘宝上粉丝超过百万的人,这一群体大约超过1200人。他们年平均直播场次超过300场,单场直播平均时长接近8小时。

紧随头部,腰部主播群体人数不少,大多与MCN机构,也被称作主播的“经济公司”签约,依托机构为其带来资源。

尾部主播则更多靠“自力更生”、自己拖着行李箱游荡在产业园区寻找商家“打零工”。

虽然不用每天推着行李箱挨家挨户找商家推销自己“单干”,但对晓丹而言,直播的工作并不轻松。

夜晚是直播的“高光时段”,晓丹的每天工作从晚上7点开始。她说,一场直播中,前20分钟往往是热场,先简单介绍今天播的内容,等待着粉丝慢慢进场,当场子热起来后,为了保证热情不退场,她会尽可能减少喝水的次数。

一场直播就是对肾上腺素的刺激,“最兴奋的时候就是看到粉丝下单的时候。”晓丹毫不掩饰兴奋之情。

一场直播往往也是“8小时上班时长”,结束时往往到了凌晨2、3点,但那会儿兴奋劲儿还未消退。

“刚刚直播完很难睡着,很多时候我会躺在床上看别人的直播,或者刷手机中等到凌晨4、5点,才开始入睡。”晓丹说。

这种反生物钟的作息让她在白天很难休息好。不过,这并不是最大的挑战。

“外界以为我们就像薇娅、李佳琦那样轻轻松松地直播就好,这简直是‘史上最大的误解’。”晓丹说。

作为一名腰部主播,受制于从供应链到机构再到主播的模式,意味着比起头部,她的话语权要少得多。

话语权少,意味着所能合作的产品十分有限。对比头部来看更为明显:

头部主播自带光环,是各大商家拼命追捧的对象。商家找到他们合作除了要付20%到40%的佣金,还要给坑位费。“我们与头部主播合作其实是亏损的,主要看中了他们带来的广告效益。”一位产业园商家说,供应链虽然处于劣势地位,但头部主播对其去库存的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要知道,这是和时间赛跑的游戏。“时间越长,库存的风险越大,如果供应链有弹性,反应速度够快,那么卖多少,就可以提前几天返多少,库存风险就越低。”产业园一位商家说。

但是,效益往往滞后。“一次,一个商家找了薇娅合作,当时由于商品价格压得太低,商家亏损了不少。”产业园经理余慧俊说,“但是,第二天该商家的股价直接涨停,市值增加不少。”

因此,即使亏损,即便效益滞后,商家们也要挤破脑袋和头部主播合作。这样一来,留给腰部主播的机会可谓大打折扣。

话语权少,还意味着收益的“蛋糕”不仅没有头部主播的大,还由于层层中间环节,分到手的收益只是头部的凤毛麟角。

供应链一般给予主播10%-20%的佣金,淘宝平台从中抽取30%,剩余的70%则划分到主播及其签约的MCN机构,大部分情况下,主播和MCN机构一人一半。

“打个比方,供应链一个月卖出了300万的商品,其中10%-20%分给主播,大约就是30-60万,淘宝平台抽取30%,也就是9-18万,这部分机构与主播对半分。”产业园相关负责人说。

但更多情况是,一个腰部主播一个月大约到手2-3万块左右。主播这份工作带来了每月3万元左右的薪水,足以让晓丹在杭州城区租住一套比较舒适的公寓。对于薪水,她感到满足,“毕竟薇娅的奇迹不是每个主播都能复制的。”

的确,在这里“二八理论”并不适用,1%的人赚走了99%的钱才是残酷的现实。

更残酷的现实是淘汰,这直接剥夺了主播们赚钱的机会。

通常,MCN机构以三个月的时间来判断主播的去留。“留存率其实跟主播素质关系很大,夸张的时候三个月流失率有60%。”一位园区相关负责人表示。

晓丹说,与她几乎同时期进入这行的主播有不少转了行,或者直接回了老家。“既有流量下降被淘汰的,也有自己觉得吃不消走人的。”她说。

当被问及未来打算时,晓丹迟疑了一会,回复说:“我想再多干一会儿,赚些钱,然后到处去旅游。”

记者看到她的微信注册信息写的地址是巴巴多斯。但自从当了主播后,她每天两点一线地奔波在出租房与直播间之间。

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年轻的晓丹也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