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于6月19日四川日报第10版、文化副刊《天府周末》版面。
川报观察记者 薛剑
2020年，
成渝这对千年CP
携手“出圈”成为全国焦点。
或许在中国96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从来没有哪两座城市
像成都和重庆的关系一样有趣，
两地血缘相亲又大相径庭。
自遥远的巴蜀文明开始，
成都和重庆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雄起”声中，
川渝足球，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血脉相连。
四川足球，
重庆人曾占半壁江山
5月24日，下了几天雨的成都终于放晴了。成都兴城俱乐部，常务副总经理姚夏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习惯性地泡上了一杯功夫茶。
一天前，他刚刚随成都兴城从重庆返回成都。过去的一个星期，是他这两年在重庆待得最长的一段时间。
对于川渝这对CP，作为生在重庆长在成都的他来说，最有发言权。“人家都说我是重庆崽儿，你看，我户口本身份证都写的是成都。”姚夏说。
1990年，刚满16岁的姚夏一个人提着行李来到位于重庆菜园坝的火车站，他的目的地是成都——他被四川省少年足球队选中，要离开以前训练的体校前往“省城”成都继续深造。姚夏说，当时这是唯一的选择：“我们踢球的时候，重庆还没有足球俱乐部，只有一个体工队，要想踢上专业比赛，只有到省队(四川队)去，所以我就只有离开了重庆。”
在重庆大田湾附近居住的很多老住户眼里，身高只有1米72的姚夏能够脱颖而出成为一代球星，很大原因就是他是一个“乖娃儿”，能够一步步地在他父亲、重庆著名足球教练姚明福的培养下，克服身高劣势，以技术和速度征服对手。
在四川足球界，像姚夏这种情况不在少数。成都皇家贝里斯俱乐部总教练张林海至今都还记得当年的场景，1984年的冬天，他一个人从重庆菜园坝坐上了开往成都的火车。“此前从来都没有来过成都，但是要进省队，拿铁饭碗，就只有往成都走。”张林海说，“虽然坐了一夜的火车很辛苦，但相比我们业余体校那些没进省队离开足球这个行业的人，我无疑是幸运的。”
翻开四川足球已经发黄的历史相册，重庆绝对是一个迈不过去的篇章。1953年，贺龙元帅从当时的中央体训班足球队挑选了教练员王寿先入川，组建了当时仅有12名球员的西南足球队，又称“西南十二军”。1954年2月，第一届西南地区青年足球对抗赛在重庆举行。那届比赛中，王寿先发现了王凤珠等一批后来成为四川足球、重庆足球“教父级”人物的球员，组建了西南青年足球队，并在同年4月前往武汉，与当时的世界劲旅匈牙利国家队进行交流。1956年，西南足球队、西南青年足球队正式合并，称“西南体育学院竞技指导科足球队”。1957年9月，这支球队由重庆迁到了成都，改称“成都体育学院运动系足球队”。
上世纪60年代是专业体制下四川足球的一段辉煌岁月，四川曾有多达6支专业足球队，分别是四川一队、二队，重庆队、重庆青年队、成都队、自贡队。那个时候，四川每年都可以组织一次小型的足球联赛。如果想要多打几场比赛，便会邀请贵州、云南、西藏等地的球队一同参赛。1964年，四川一、二队、成都队先后来到重庆，与重庆队、重庆青年队合并组成了四川足球队、四川青年足球队，并且把主场设在了重庆。一年后，四川队又与四川青年队合并。姚夏的父亲姚明福、李晓峰的父亲李瑛璜、马明宇的父亲马鼎凯，当时就在队伍中。上世纪70年代，四川队整体从重庆搬迁到了成都。从此，余东风、米东洪、马明宇、姚夏、张林海、刘劲彪等一批又一批重庆足球“崽儿”，提着简单的行李，从重庆菜园坝火车站上车，坐上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到成都火车北站下车。这样的景象直到1996年成渝高速通车才画上了句号。
“那个时候，分得清楚啥子四川足球和重庆足球嘛，都是一个省的。踢得好的，就被选到省上代表四川参加比赛了。能够进入省队，就说明自己走上了专业道路，拿到了铁饭碗。那个时候，穿件印有四川字样的衣服回重庆，走在街上，人家都要多看你几眼。”如今已过花甲之年，却仍然在为四川足球奔波忙碌的余东风说起那段时光，仿佛又看到自己在绿茵场肆意驰骋的样子，“真的说不清楚，四川足球到底有好多重庆人，至少半壁江山吧。”
金牌球市，
川渝球迷共同打造
1994年，作为当时全国硬件设施最好的足球场之一，成都体育中心迎来了自己的首场国际A级赛事——世界杯亚洲区外围赛。也是这一年，中国首届甲A联赛里，34岁的余东风带领着刚满一岁的四川全兴队，异军突起，夺得第六名，在中国足坛掀起“黄色狂飚”。成都“金牌球市”应运而生，“雄起”声响彻大江南北，四川足球迎来了历史上最为激情澎湃的岁月。这段激情燃烧的岁月，足足影响了川渝两地60、70、80三个年代的球迷，至今也常常被两地球迷津津乐道。
尽管1993年，重庆市就诞生了第一家职业足球俱乐部——重庆渝海足球俱乐部，还与俄罗斯的斯巴达克队进行了一场比赛，轰动一时。但在重庆球迷眼中，四川全兴才是他们真正的主队。凡是四川全兴有主场比赛的时候，成都体育中心内都能看见“重庆球迷协会”的旗帜迎风飘扬。可以说，重庆球迷与四川球迷一起营造了甲A历史上最火爆的主场气氛。甚至还有一种说法是，成都体育中心特有的“雄起”的加油口号就是出自重庆球迷之口，当然这种说法现已无法考证。
“我记得那时候为了看四川队的比赛曾经骑摩托车到成都，早上出发到天黑都到不了，但每次只要这边一组织还是有很多人都参加，大家都把四川当成自己的球队。”说起四川队，重庆球迷的领袖级人物“小皮球”说道，“到成都看球我记得最清楚的，是1995年四川最后一战打八一，我们20多辆大巴浩浩荡荡地开到成都，当时成都还有很多球迷到高速路那边接我们，最后比赛赢了，我们跟四川球迷一样高兴，喝醉了很多人。”
重庆足球教父级人物秦光樵对那段岁月的记忆同样鲜活。“在1994年到1996年，我们球迷协会每周包大巴，少则100人，多则300人去成都看球。”那个时候，在成都体育中心看完甲A联赛再返回重庆吃顿火锅，绝对是一件时髦的事情。
到了成都保卫战的最后几轮，当时很多重庆球迷找不到票，他们跪在成都体育中心外面，为的就是能够找票贩子买到一张球票。那个时候6元一张的丙票要卖到90元，而当时大多数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只有300多元钱。但是为了心中的足球大家都无怨无悔。当四川全兴凭借翟飙那粒金子般的头球，保级成功后，挤爆了的成都体育中心沸腾了！“里面有多少成都人，有多少重庆人，没有人算得清楚。因为那个时候，大家都是四川人。”四川球迷协会会长张利梅说。
携手合作，
共创川渝足球新CP
1997年，川渝分治，两地足球有了各自不同的发展轨迹。但成渝双城间的足球人员往来从未停止。
当四川足球进入低谷期，不少人才就近选择了重庆作为职业生涯的跳板，年轻一代的张池明、彭欣力作为成都青训代表人物在重庆迎来了生涯高光时刻。重庆人王锴、罗森文也一度寄托着四川人对足球的希望。在重庆足坛颇有名气的甘锐、马晓磊、阎世鹏几经辗转，如今也是齐聚成都兴城。
2020年，成都和重庆开始组成各类CP，有火上热搜的“宽(窄巷子)洪(崖洞)大量”组合，也有天府新区、两江新区组成的“新科状元”。足球方面，也有了新动作。5月19、5月23日，中甲新军成都兴城与重庆力帆进行了两场热身赛。6月，重庆力帆又回访成都，与成都兴城进行了两场热身赛。期间，两家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也披挂上场，切磋一番。
其实早在2001年，巅峰时期的川渝足球就组织过“雄起杯”川渝足球对抗赛，当时的比赛组织者朱平直言：“搞川渝足球对抗赛展现两地同根同源的文化味道，展现两地兄弟间的良性竞争，这是足球的责任。”时任四川全兴总经理许勇也表示：“川渝是一家人，打对抗赛就是走亲戚，体现的是西部足球蓬勃发展的趋势。”
2018年，川渝足球公益联谊赛在重庆奥体打响，姚夏、魏群带着当年的小弟汪嵩、刘宇等人来到重庆，对面也个个都是老熟人，刘劲彪、魏新、吴庆纷纷披挂上阵，让球迷们直呼“回忆杀”。如今，成都兴城、重庆力帆短短一个月之内的四次交手，这一来一回，多少也有了些当年的味道。而让成渝足球对抗赛成为一项品牌赛事，这不仅是两地球迷二十年来的希冀，也将是成都兴城和重庆力帆接下来会着重去落地的一个项目。
据重庆力帆俱乐部官方微博透露，此次互访活动，双方就俱乐部的历史进程、基础建设、球队现状、未来发展进行了深度的沟通交流。对于成渝两地足球的将来，姚夏说，“以前川渝足球之间主要是对抗式德比的存在，像最早四川全兴和前卫寰岛，再到后来的重庆隆鑫之间的川渝德比。以后除了双方的对抗竞争，将会把相互发展这方面作为一个主要的突破点。”至于川渝足球CP未来的发展道路，姚夏表示：“现在提出成渝足球共同发展的概念。就现阶段来看，利用一些赛事来搭桥可能是最可能变成现实的，比如通过双方合作来打造有价值的赛事IP。之后我们可以再考虑青训、俱乐部等方面的合作发展。”
在成渝双城经济圈建设的新形势下，川渝两地的足球人携起手来，重新打造成渝两地的球迷文化和金牌球市，才是成渝德比中比胜负更重要的东西。中国足球没太多自己的文化，但每当提起当年的京沪大战、沪连争霸、川渝德比时，一些故事说起来还是让人激动。直到有一天，当成渝德比终于又不缺故事时，才感觉到足球江湖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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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亲
川渝一家亲，共同进步！
前往“省城”成都继续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