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日报2月28日第11版、文艺副刊《原上草》版面。
何文
“从门口到窗户七步,从窗户到门口七步。”在客厅走动着活动身体时,突然想到捷克作家伏契克的这一句话。
宅在家里不上班,睡到自然醒,饿了吃,吃了睡。曾经是众多上班族渴望的“猪一样的幸福生活”。没想到在猪年没实现的愿望,刚进入鼠年就成为了现实。
圈在屋里,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活动的范围:卧室,客厅,卫生间,厨房。一天下来,手机上的计步数字只有五六百步,从月均步数万步陡降了两个数量级。健康秤上不断上升的体重表明膘养得很好,镜子显示体形正向着“二师兄”发展。
困在家里,电视机遥控板磨损得特别严重,所有频道从头到尾摁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一个频道能拴住眼睛。手机上网,把陈年消息新闻都翻看完还有大量空闲时间没消耗完。
坐不住了。脚开始痒了。潜意识走到门口,都伸手要开门了。爱人诧异地盯着我问你要咋子,才突然惊醒。讪讪地返回。
学校给女儿布置有体育锻炼寒假作业,室外不能去了,只有跳绳一项还可以继续进行。于是,监督女儿跳绳的重任便落在我身上。她总是找各种借口,不愿运动。实在逃避不过,才应付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条斯理跳。看得我冒火,腾地站起来,跳绳有啥子难的嘛,拿来。伸手从女儿手中一把抓过绳子,想在她面前露一手。刚参加工作时,在单位举行的职工运动会上,我曾经创造一分钟跳240多个的纪录。调整绳子长度,试跳两下,很自信地说,你给我数起。挥动绳子才发现早已不复当年英勇,好多年没跳过,手脚完全不协调,配合不好,稍一加速就绊绳。更关键的是体力完全不行,前面半分钟还能应付,再往后,开始感觉喘不过气来,心跳加速,口干舌燥,全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脸涨得发烫。小腿酸胀,手腕发软,用尽全力跳到五十秒,最后几秒已没法坚持,感觉再跳一下,心就要蹦出来。丢脸的是即使拼成这样,还没达到100个。瘫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女儿不敢当面耻笑,却掩不住满脸的不屑。接过绳,示威性地一口气跳了160多个,创下几天来的最好成绩,用行动对我进行回击。妻子也参与进来,居然也能跳到120多个。我强绷着为自己开脱,好久没运动了,练一下,绝对比你们行。妻子撺掇起女儿,约定一周后再比。
作为一家之主,话说到这个份上,只能应战。此后,女儿跳绳不用催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卖力。妻子也积极行动起来,与女儿互相帮着计时计数,为对方鼓劲加油。见她们如此认真,我也不好意思懈怠,苦于家里仅有这条女儿从学校带回的绳子,只能在她们不练习时才有机会练一练。
第一天跳下来,浑身酸痛。睡觉时需要用手抬着腿才能跷上床。第二天忍着痛,咬牙坚持。第三天,绳子变听话了。终于跳上130个了。那时,家里不时会响起跳绳的声音,幸好我家楼下空着,不然,肯定会不顾睦邻友好冲上来大闹不可。
第一次比赛,女儿跳了182个,妻子达到160个,我自己数是139个,女儿说只有132个,妻子说130个。我认输,约定再练一周后又比赛。
手脚已变得协调,终于可以坚持不中断跳完一分钟。小腿上肌肉变紧了。深呼吸时,能明显感觉到更顺畅。第二轮比赛,妻子勇夺季军,无论如何也跳不上170个。我与女儿都超过180个。
有天晚上,一家人看电视时,爱人突然说,你们听,是啥子声音。把电视音量调低,“啪!啪!啪!” 不知是不是受到我家的影响,隔壁邻居家传来之前从没响起过的跳绳声。在那以后,跳绳声常穿越砖墙的阻隔,有时是向对方发出邀约,或助威呐喊,有时又仿佛在发起挑战,比着哪家跳得更快更久。
真想等疫情结束时,两家人来一场跳绳的友谊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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