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日报2月14日第十一版、文学副刊《原上草》版面。

贵哥/文

那天上班接到妻子电话,说我们小区有个人被确诊感染了新冠肺炎,单元住户都得在家隔离观察。她调侃道:"你天天脚上长翅膀总想在外头飞,说,这次是找个凼凼飘起,还是回家待着?"

我说我没有吉普赛女郎可以满世界跑的本事,又不能像小龙女在活死人墓里不吃不喝,还是搁家头踏实。傍晚回来,我看到片警在单元门前拉隔离条,"两周后去买个彩票吧,中五百万。"他们风趣的话语,在春寒中投注一丝暖意。

小区大事,在寒夜里无声发热,短短几小时就接到全国各地打来的电话,连美国、日本都有来电问询。

平时我的手机冷清得像个嫁不出去的丑女子,隔离在家后,我每天要接一二十个电话,大多是亲友同事的问询关心。我一一致谢并陈述来龙去脉:单元一大爷,半月前去医院给他做骨科手术的女儿送饭,被感染后入院治疗,大爷的家人也被转移隔离观察,幸好前两天均确认无恙。我说自己和那家人素无往来,事发时又和那家人错开出行,身体更无半点不适。

我知道听上去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滑稽感。

海浪扑岸般涌出这么多问候,我像海鸥一样有点飘飘然了。我试着用这几天排山倒海的口水诗激励自己:加油,加油,这加油,那加油……

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让自己安静下来。蜗居在家,我和妻子每天按时测量体温并如实报告。想想这突如其来的新型冠状病毒给那么多人、那么多家庭带来伤害,对全国民众和全社会造成那么大影响,我这十多天不出门又算啥?

我平时是个仰望云中漫步的驴友,懂得进退,眼下乐得在书本、音像里行走天下。我读艾萨克·巴什维斯·辛格,听严歌苓,看《肖申克的救赎》,也紧盯主流媒体的防疫动态。实在烦闷了,就去阳台上吸烟发呆。楼下大街空荡如球场,有稀疏的行人或车辆走过才像一条路。白口罩挡住了过往姑娘们的红唇,我知道真正的春天来了她们会开怀放歌,笑靥如花。社区人员拿着图表走来走去,防疫重任死盯到户,既当守门员又当代购员。虽立春多日,料峭的风将银杏、小叶榕、木紫薇、三角梅、梧桐树吹得枝丫瑟缩。远处,高高的电视塔迎风而立直指苍穹,塔身壮硕,塔巅尖利,我想它怎么不变成一把巨剑将纷乱的病毒斩落马下呢?快了,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