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观新闻记者 边钰

战马嘶鸣，军旗猎猎，辽阔草原上，一段关于骑兵的峥嵘岁月呼啸而来……10月10日，由内蒙古艺术剧院打造的舞剧《骑兵》亮相成都市城市音乐厅。作为2021年全国优秀舞剧邀请展演的优秀剧目之一，该剧是1949年以来，中国舞台艺术史上首部以骑兵为题材的大型原创舞剧，展示了内蒙古人民骑兵对党无限忠诚、为国勇于牺牲的家国情怀和精神风貌。

“我是骑兵的女儿，这部剧寄托的不仅是我的情怀，还有我和父辈生命流动的风景。”谈及舞剧，《骑兵》总导演何燕敏满是深情，在她眼中，这部作品不是一时的创作灵感，而是多年积蓄在心中的情感和愿望。

剧中的主角马为红鬓

用人来演活马 似与不似间最妙

用人来演绎马的形象，这是舞剧《骑兵》的艺术亮点之一，也是创作难点之一。舞剧总导演何燕敏解释，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个特殊兵种，骑兵是战士和战马的合体，是不可割裂的战友和战斗形态。要表现骑兵这个特殊兵种，马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在蒙古族人民的观念里，马是家人、是朋友，因此他们会给自己的马取名字，像家人一样对待马。“蒙古马精神是蒙古族人民精神的体现，英雄和骏马是蒙古族审美的代表性符号。”何燕敏表示，尊重蒙古族文化审美中对马的情感，理解人与马的关系在蒙古族文化心理认同中的地位，才能更好地在舞台上再现蒙古马的神韵。

在剧中，主角马的名字是“尕腊”，其一身红色的马鬃让人印象深刻。“在蒙古语里，尕腊有‘火焰’的意思。”何燕敏回忆，这样的设定来源于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她的父亲曾是一名骑兵，就有过一匹红色战马。“它奔腾起来的时候，红色的鬓毛飞腾，像燃烧的火焰。”

如何塑造马的形象，如何恰如其分地表达人与马的关系，是艺术难点，也是这部剧创作的突破点。他们放弃用木偶来展现马，转用“拟人化”方式，让人来表演，通过抓住马的神采，塑造马的性格，让马的形象活起来。因此，在《骑兵》中，你能看见红鬓跃动的“尕腊”自由不羁、赤胆忠诚的多面形象。在女主人面前，“尕腊”是温驯乖萌的；在男主人面前，“尕腊”却刚烈不羁，难以驯服；在驯服过程中，烈性子“尕腊”甚至把男主人甩在地上拖行，剑拔弩张的力量感喷薄在舞台上。这样的场景宛若将人置身于莽莽草原，心头一紧地观摩着人与马的博弈。

作品对马的形象、动作、情节、场面都精心设计，在不同场景，可以看见或唯美、或激烈、或大气的马舞场景，人物塑造的马和两位演员大胆、忘我的表演，把马的习性、性格以及人与马水乳交融的人性化关系呈现在舞台上，也有力地丰富了骑兵的英雄形象。

绘画大师齐白石对于作画有一段精妙的描述:“不似是欺世,太似是媚俗,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这句话放在舞剧《骑兵》中，同样贴切。何燕敏回忆，该剧打破传统，大胆创新，在舞蹈演绎上，只是从传统蒙古舞中截取其魂魄和气韵，演绎出全新、独有的舞蹈语言，从而迥异于常见的、程式化的蒙古舞，让其生出一种“似与不似”之间的曼妙。剧中还通过独舞、双人舞、三人舞和群舞等多种表现形式，生动立体地表现出人与马的情感相通。

《骑兵》

创新破局 用现代手法展现民族审美传统

舞剧依托肢体语言讲述故事，这种“沉默”的表现方式，使得不少舞剧常常依托于已有的电影、小说为故事蓝本，来编排演绎，从而便于人们理解故事情节。但是《骑兵》不同，“很少有以‘骑兵’为蓝本的小说、电影，因此，我们整个剧都是自己探索，原创而成。”何燕敏提到，舞剧在不少地方进行了大胆的创造。在舞台场景空间运用上，大片留白，用大写意的舞台空间结构，勾勒出草原的宽广壮美，和战争的深远厚重。

在场景转换上，他们借助舞美，使得舞台背景从草原自然转换到战场，实现前景、近景和远景的流畅衔接；在舞剧结构上，上半场注重叙事，用写实手法讲述故事背景；下半场注重抒情，用写意方式流露真情，虚实结合中，凸显了整台舞剧的艺术张力。

传统印象中，提到草原，人们脑海里浮现的是万马奔腾之势。但放到空间有限的舞台，要实现这样的场景却难度重重。怎么才能在小小的一方舞台上，表现草原的广阔无垠、战马的万象奔腾？

何燕敏反其道而行，他们通过设置道具和装置，把行军、冲锋等多种动态，限制在狭窄的空间中，创造意料之外的艺术冲击力，“在舞剧开头，我们演员就在远处有限空间进行表演，反而增加了一种气势，让人看得很震撼！”何燕敏说。

何燕敏

打磨17年 用真情再现骑兵风采

对于骑兵，何燕敏有着特殊的情怀。她成长在内蒙古军区大院，这里，他的父亲和大院里的叔叔们大多都是从战争中走过来的。革命年代，内蒙古骑兵曾有着重大贡献，但却鲜为人知，用舞蹈艺术再现父辈们金戈铁马的战争年代，让更多人了解骑兵的峥嵘岁月，是何燕敏多年以来心中放不下的情结，也是她作为骑兵女儿的一份朴素责任。2004年，她创作了以内蒙古人民骑兵为背景的男子群舞《我的父亲》。此后的17年里，她不断通过各个角度、各种层面来探索展现骑兵的艺术方式，并通过民间走访、调研，积累骑兵素材，最终精心打磨出舞剧《骑兵》，塑造了以朝鲁为代表的一批蒙古族青年从平凡的草原骑手成长为有崇高理想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骑兵英雄的故事。剧中，“忠诚”和“选择”是核心。她一改那种编年式再现骑兵发展史的表现手法，通过高度凝练地表现朝鲁成长的几个关键节点，把草原青年个体人生选择与草原人民在危难关头的集体选择紧密联系在一起，在深刻理解蒙古族民族艺术的前提下大胆突破，接通传统与当代，创造了属于这部作品独有的思想深意。“在舞剧结尾处，我们没有选择对着红旗宣誓，或者佩戴上军功章的方式来塑造人物，而是让因战争没了胳膊的朝鲁褪去英雄光环，回到和平时期的草原，过着一个平凡人宁静自在的生活。”何燕敏说，这传递出那一代人参加战争，并不是为了成就自己的英雄梦，而是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也在更深的意境中传递出和平生活是人类共同的愿景。

《骑兵》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也有一代人的选择。在何燕敏看来，当年的骑兵青年为国而战，这其中折射出的人生选择，对于当代青年仍有启迪意义。

(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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