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报观察记者 薛剑

在四川FC俱乐部的办公室里,仍存着2018年中乙联赛的冠军金牌。

在四川FC俱乐部的办公室里,当年金色的领奖服被弃于角落。

1月15日,是中国足协原本规定的中超、中甲、中乙俱乐部提交《2019年俱乐部全额支付教练员、运动员、工作人员工资奖金确认表》的截止日期。不过在最后时刻,中国足协将这一期限又推迟了15天,截止到1月31日17时。

对于已经两个多月无人理睬的四川FC来说,这个延长期聊胜于无。毕竟一年前“起死回生”的奇迹,如今再度发生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这家为四川足球赢得第一个全国冠军的俱乐部解散,已经进入最后的倒计时。

更让人寒心的是,一年前的四川安纳普尔那还是一个香饽饽,一举一动牵动无数球迷的心。而如今,门可罗雀。

现在回望一年来发生的种种,给人的感觉,或许该叫“命中注定”?

疯狂烧钱背后的资金紧张

四川足球缺钱,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事实上,自从2015年底以来,四川安纳普尔那俱乐部投资人何亚平,三年里累计投入超过2亿元人民币。这种略显疯狂的烧钱模式,也让四川安纳普尔那被冠以“中乙恒大”的称号。

为了实现何亚平在入主四川隆发足球俱乐部以后提出的“2016年冲甲、最晚2019年冲超”的目标,俱乐部通过聘请外籍教练员、购买实力派球员等做法,迅速让球队的实力得到提升。

在如今优秀球员稀缺的中国足坛,想要买到好的球员,唯一的方法就是“砸钱”。据称,俱乐部通常为一名球员开出二三百万元的年薪,甚至有的年薪高达600万元。如果算上比赛奖金等其他收入,这名球员一年的收入可以和任意一支中超球队的主力球员媲美。

更让人咋舌的是,何亚平管理时期的四川安纳普尔那,球队每个月需要开出六七百万的税后工资,如果算上税费,俱乐部仅仅在球员工资上,每年就需要付出高达1.2亿元左右的资金。

这笔支出,对于很多中甲俱乐部来说都难以承受,更遑论四川安纳普尔那当时还处于中乙行列。

连续几年的投资,让何亚平资金出现了紧张。由于何亚平以资本运作见长,并没有实体支撑,这也使得他在连续巨额投入之后,开始出现经济危机。

据知情人透露,何亚平的资金危机,是在2017年下半年开始出现,在2018年赛季中乙联赛进行到中段时开始爆发。这也是为什么球队在2018赛季中乙联赛赛场上顺风顺水,却在冲甲的关键时刻爆出“球队欠薪”的新闻。

虽然俱乐部总经理马明宇出面辟谣,声称俱乐部欠薪情况并不严重,“只是拖欠一个月工资而已”,但也从一个侧面暴露了俱乐部资金紧张的现状。

2018年10月27日,四川安纳普尔那与盐城大丰的冲甲关键战役之前,因为迟迟拿不到薪水,队员一度拒绝出赛,直到某企业在有关方面的协调下,在比赛开始前3个小时,为俱乐部解决了1000万元的资金,才确保了球队在这场比赛中以2:0战胜对手,完成冲甲。

俱乐部不仅拖欠教练、球员的工资,甚至还拖欠俱乐部工作人员的工资。据知情人透露,这笔费用总计达到了2000万元。

球队冲甲成功,但俱乐部面临的资金问题却丝毫没有得到缓解。为此,有关方面多次召开专题会议进行研究,并积极为四川安纳普尔那牵线搭桥,先后推荐了7家优质企业与俱乐部投资人何亚平展开商谈,但对俱乐部的股权以及双方在一些问题上的认知,均未能达成共识。

去年初的“起死回生”奇迹

2019年1月6日,四川安纳普尔那突然发布公告,表态愿意整体出让俱乐部股权。1月9日,又发布公告,声称愿意以2000万的资金出售球队冠名权。

可惜,何亚平的72小时之内接连发布的两道公告,并没有让俱乐部的资金状况得到任何的缓解。除去拖欠的教练、球员、俱乐部工作人员的工资2000万元以外,何亚平承诺的冲甲奖金3000万、中乙冠军奖金1000万也没有办法落实。如此一来,四川安纳普尔那的资金缺口已经高达6000万元左右。

就在四川职业足球处于生死路口之时,有企业愿意出手相救。

2019年1月12日,在中国足协规定的注册时间截止日期之前3个小时,教练、球员终于在《2018年度教练、球员、工作人员工资确认表》上签字,四川安纳普尔那惊险度过了第一关。“俱乐部完成注册”、“续约黎兵”的消息也让所有关注四川足球的人暂时放宽了心。

不过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提交了注册资料,并不等于完成注册——按照中国足协的规定,在1月18日公示期结束之后,俱乐部才能正式在中国足协进行注册。

但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四川安纳普尔那俱乐部投资人何亚平,1月12日已登上了离开成都的飞机,飞往国外……

2019年1月16日晚上,四川安纳普尔那球员陈涛在微博上发声:“这么好的团队,你不珍惜……这么好的教练,你不珍惜……这么好的队员,你不珍惜……好吧!四川足球耻辱柱上有你俩一席之地!”

“四川职业足球怎么了?”“俱乐部不是谈好了么?”四川安纳普尔那即将失去2019赛季中甲联赛资格的事,又让四川球迷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在球迷眼中,2018年无疑是四川职业足球在长期寒冬之后的“春天”:四川安纳普尔那冲甲成功;四川九牛成为2018年中国足协杯进入八强的唯一一支乙级队;成都兴城在得到充足的资金保证之后冲乙成功……可惜安纳普尔那这个球迷心头的宝贝,却接二连三出岔子。

原来,陈涛之所以在深夜突然发飙,是因球队“转手”不顺。

在多方努力下,四川有关企业与何亚平的授权代表就注资俱乐部、逐步完成对俱乐部股权收购等事宜展开了协商。可是从1000万到5000万,再到1.2亿,何亚平的授权代表“坐地起价”,要价越来越高。到了最后,甚至提出在1.2亿元收购何亚平拥有的俱乐部相关股权的基础上,还要承担俱乐部未知的所有债务。

据知情人透露,当时俱乐部除了拖欠的教练、球员、俱乐部工作人员的工资奖金约6000万元外,还有2017、2018两年的税费、运营费用等费用,这笔费用大约在4000万元左右。

如果按照何亚平授权代表的报价,新的企业需要在短时间内准备至少2亿元资金,才能确保解决目前俱乐部的所有欠款问题。此外还需要投资至少2亿元来确保球队征战新赛季中甲联赛的相关费用。而一次性投入4个亿的资金,对于任何企业来说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1月16日,双方的谈判接近破裂。陈涛以及四川安纳普尔那球员深夜微博发飙,也就不足为奇了。

1月17日中午,四川安纳普尔那球员都从都江堰来到四川安纳普尔那的办公所在地,希望能够与俱乐部投资人何亚平的授权代表进行面谈。新的投资人与何亚平的授权代表的谈判,也正在紧张进行着。

可是谈判最终让所有人空欢喜一场。后面的故事大家都已经清楚,无论是德阳旌城足球俱乐部还是上海大观集团,与俱乐部的谈判都无疾而终。

好在在确认四川隆发足球俱乐部投资人何亚平无力承担俱乐部2019年的运营费用之后,四川安娜普尔那被四川省足协托管,托管时间为2019年5月20日-10月联赛结束。球队随后也更名为四川FC。

一直未谈拢的并购重组

在四川省体育局和四川省足协的努力下,俱乐部获得了四川宜宾五粮液集团有限公司、成都银行等多家本土企业的赞助,确保四川FC球队完整参加了2019赛季中甲比赛以及附加赛。

据透露,托管协议中,何亚平承诺,托管期如果有企业要购买俱乐部,只要承担俱乐部的债务外加500万元即可。

四川省足协在托管期,积极开展俱乐部转让工作,其中对四川FC感兴趣的有四川九牛投资方“深圳优必选”。在四川九牛被城市足球集团和深圳优必选联合收购之前,收购方曾和四川FC进行过谈判,但因为双方没能谈拢,才转而收购四川九牛。

深圳优必选方面对四川FC进行了调查,也愿意承担俱乐部此前1亿多元的负债。但在2019年12月30日,何亚平向记者表示,优必选提出的“先破产重整再收购”的方案无法接受。

其后俱乐部转让一事虽然没有下文,但很多人都认为,这离转让成功还有一线希望,哪怕是预转让,都可以让四川FC队保留下来,把中甲资格保下来。

但1月10日中国足协规定的股权转让最后期限到时,俱乐部并没有递交股权转让申请,剩下的时间,俱乐部所有的人都等着尘埃落定。

在这个职业足球高度发达的今天,四川职业足球在一年前还能说“我们还活着……”一年之后,2020年1月15日中国足协的通知,让四川FC变为了“濒死”。

四川FC经过了那么久的挣扎,都没能活过来,这最后半个多月还会有奇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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