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18年6月,四川发出向凉山深度贫困发起总攻的号令,共计5700多人派往凉山州11个深度贫困县,开展为期3年的脱贫攻坚和综合帮扶工作。当前,凉山州脱贫攻坚已经到了决战决胜的关键阶段,在四川省委组织部指导下,四川日报·川报观察启动新一季“凉山脱贫大决战的故事”征文活动,面向奋战在凉山脱贫攻坚战场上的帮扶工作队成员及其亲属们,面向凉山州干部群众们,征集大家在这场脱贫攻坚战役中的故事。

来看这些真挚的文字,看他们在为彝区发展助力中,有什么亲身经历,有哪些情感撞击,奋斗出了多少亮眼成绩。

禁毒脱贫路上  一个都不能少

新都区人民检察院 杨朴

2018年7月,在彝族传统节日火把节来临前夕,我作为四川省5700名综合帮扶队员中的一员,挥泪告别新婚的妻子,踏上了前往凉山州脱贫攻坚的征程。按照组织安排,我被任命为美姑县依洛拉达乡且莫村四治专员,并接手负责依洛拉达乡社区戒毒(康复)站戒毒工作。一年多来,从最初的心怀忐忑、无从下手到逐步熟悉环境,并最终得到彝族同胞的认可,走过了一段难忘的心路历程……

肩负使命   用大爱融化冰封的心灵

依洛拉达乡位于美姑县城西南,乡政府所在地海拔2087米,幅员面积24.27平方公里,吸毒人员分散分布于方圆10余公里、平均海拔达2800多米的偏远山村。受地理条件、人口分布、交通设施落后等因素影响,依洛拉达乡戒毒“索玛花”工程进展缓慢,吸毒人员管控率指标在全县靠后。面对远远超出想象的恶劣环境,如何寻找禁毒脱贫的突破口,如何交出让组织满意的答卷?

开展脱贫攻坚工作,首先要过的就是“语言关”。记得我第一次给一名戒毒人员打电话,无论我用普通话还是四川话,对方都听不懂,电话那头只听到一阵着急的彝族话;有的一看我打电话的手机号码是成都地区的,要不直接挂断,要不一接通就是用不信任的语气反复地质疑我的身份;戒毒“索玛花”工程需要吸毒人员使用智能手机每月签到,并且按时到乡戒毒康复站报到、谈话、尿检,可是不少吸毒人员要不没有手机,要不只有棒棒机无法注册APP,只有每月辗转托人让其前来报到。

为了迅速扭转落后的工作局面,我决心尽快攻破“语言关”,为此,我给自己定下了分三步走的“语言强化突击训练计划”:第一步,熟悉彝族同胞语言习惯、礼仪礼节、风土人情,熟悉每一名戒毒人员档案信息,以便达成“共同话题”,消除隔阂,建立信任;第二步,拜师学艺,苦练彝语会话短语和专业术语。我找到了热情的彝族乡干部吉朵洛古担任我的彝语启蒙老师,开始了彝语突击训练,从最基本的尼瓦达(你好)、卡沙沙(谢谢)、依然博(慢走),俄嘎达书(要继续加油)、沙洛博卡(有什么需要帮忙吗)学起,简单的彝语短句从我嘴里说出来很是生硬,但却成为我打开彝族戒毒人员心灵枷锁的钥匙;第三步,在我与戒毒人员开展谈话时或下乡时,只要身边的彝族乡干部一有空,我总要请他们在我身边现场指导,对我的彝语会话交流提出意见建议,帮助我不断提高与彝族同胞沟通的技巧。

去年8月,一位名叫阿约子布(化名)的戒毒人员来到戒毒康复站,身染艾滋病的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焦躁不安,对每月一次的报到、谈话、尿检充满抵触心理,之前还曾对戒毒工作人员恶语相向,拒绝接受管控,扬言报复社会。“请坐下,最近都好吗”,我用彝语亲切地向他打招呼,他迟疑了一下坐了下来,我于是给他倒了一杯水,跟他聊起了家常,当聊起父母家人和兴趣爱好,他一下子话多了起来,他对网络购物很感觉兴趣,于是我跟他演示了一遍网络购物的流程,最后我给他讲解了艾滋病防控的基本知识,鼓励他树立信心、积极配合治疗,他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脸上慢慢恢复了神采,最后告别的时候他腼腆地笑着跟我说“再见”,并表示以后将会积极配合戒毒管控。一年来,阿约子布总会按时来到乡戒毒康复站,积极配合治疗,他变得更爱说话了,经常让我跟他讲讲大城市的见闻……

象阿约子布这样的吸毒人员还有很多,在我们的耐心说服和教育感化下,他们很多由最开始的抗拒、冷漠,转变为慢慢敞开心扉、主动配合,他们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句感谢,都让我铭记在心、无比欣慰,让我更加坚信:只要心中有大爱,就一定可以融化冰封的心灵,架起信任的桥梁。

山高路险    挡不住上门走访的脚步

去年8月,刚接手依洛拉达乡社区戒毒(康复)工作站时,我通过翻查吸毒人员名册,发现有多达十多名吸毒人员由于身体健康、地处偏远等原因没有赴戒毒(康复)工作站报到,当中不少人已长期失去联系。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名册,仰望四周环绕的茫茫群山,我暗下决心:不管困难多大,只要在位一天,就要对每一个吸毒的彝族同胞负责到底,禁毒脱贫路上,一个都不能少!

从此,我开启了每月徒步大凉山,定期上门走访吸毒人员之旅。我第一个走访的是名叫吉木晓里(化名)的吸毒人员,他家位于海拔近3000米的黄茅埂半山腰,从他家到依洛拉达乡大部分路程无法通车,正常往返需要近4个小时,由于患有小儿麻痹症,他平时基本上足不出户。第一次到他家走访,我带上干粮、饮水早早从依洛拉达乡出发,一口气翻越5座山头,终于在上午10时左右气喘吁吁地赶到他家门口,他的父亲,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男人为我们打开了门,简陋的小屋里堆放着杂物,吉木晓里坐在角落里紧张地望着我们,我走过去坐在他身旁:“晓里,我是乡政府的杨朴,特地过来看看你,我们一起聊聊好吗?”吉木晓里低着头怎么也不说话,后来我们辗转找到他儿时的玩伴——村干部莫石衣合, 经过一番耐心的劝说,吉木晓里最终放下心理包袱,接受了我们的戒毒(康复)谈话和检测。

彝族姑娘阿以麻里(化名),美姑县依洛拉达乡依觉村人,一直未来戒毒(康复)站报到,没有联系方式,多番上门走访都找不到人,她唯一的亲人哥哥阿以子石(化名)也长期在外打工,对妹妹情况一问三不知。经过多次走访,从多方获取的零星信息,我慢慢拼凑出阿以马洛悲惨曲折的身世:阿以麻里,从小命运多舛,家庭极度困难,幼时父母双亡,与哥哥阿以子石相依为命,不到二十岁,远嫁山高路陡的拉木阿觉乡核马村,丈夫却因犯罪病死监狱,不久阿以麻里染上毒瘾,与其亲人断绝了联系,不知去向……为找到阿以麻里,我走访了当地多名村干部和村民,也专程赶往她夫家的拉木阿觉乡核马村了解情况,但始终杳无音讯,从依洛拉达乡政府到依觉村阿以麻里家2个小时路程,我都记不清走过了多少遍。后来,只要一看到我出现在村子里,村民都会远远地招呼我:阿以麻里不在家,以致不少人都劝我放弃算了。2019年6月底的一天,趁着大排查大走访的机会,我又一次来到阿以马洛家,象往常一样只看见紧锁的大门,当我以为又一次无功而返时,邻居却告诉我哥哥阿以子石回家了,不过刚刚出了门。由于当时急着赶往另一家开展大排查工作,无法多耽搁,第二天一大早,我又冒雨急忙赶往阿以麻里家,这次终于见到了她的哥哥阿以子石,并要到了阿以麻里的联系方式,不过拨打时却显示是关机状态。阿以子石说妹妹手机是偶尔开机的,只知道她在山东打工,具体在哪、做什么工作他一概不知。此后,拨打阿以麻里的电话成了我规定的“打卡”动作,连续拨打了十多天,终于在7月上旬一个周六的早上,拨通了阿以麻里的手机号码,“你哪个?”我刚刚解释了我是谁,电话就被挂断了,随后多次拨打,多次挂断,最后终于接了,马上听到一句“你有病啊”,我平复下心情,请求她不要挂电话,耐心地向她解释了“索玛花”戒毒管控工作相关规定,并表示稍后会让依觉村村长给她打电话确认。在依觉村村长给她打电话后,阿以麻里给我回了电话,向我道歉她刚才的不礼貌,同时向我诉说她生活的艰难,承诺一定会接受我们的管控。随后,我及时向县、州主管部门报告了阿以马洛的情况,赶在2019年8月截止修改逾期状态日期前,将阿以马洛正式纳入了索玛花工程管控系统。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一年来,为做到社区戒毒脱贫全覆盖 ,我们走遍了依洛拉达乡5个自然村,走访吸毒人员上千人次,实现了对社康社戒吸毒人员100%管控,对社会面吸毒人员92%的管控,在依洛拉达乡蜿蜒崎岖的山路上留下了坚实有力的足迹。

任重道远   永远高扬禁毒脱贫旗帜

在负责社区戒毒“索玛花”工程一年多时间里,我和同事们一道,将全镇113名吸毒人员建档造册,将吸毒人员、高危人群列入重点管控对象,通过定期接访、上门走访、邻里守望、互助互帮等方式,激发村干部参与戒毒工作的责任意识,对康复人员逐人落实了帮教措施,实现了对吸毒人员的有效管控,不少吸毒人员重新走上了正常的人生轨道;扎实开展禁毒宣传工作,我们把日常宣传与重点宣传相结合,通过组织参观、举办讲座、进村走访等多种形式,深入学校、山村和农户家中积极开展禁毒宣传活动,使高山上的彝族同胞们深刻认识到毒品对个人、家庭和社会的严重危害性,提高了彝族群众识毒拒毒防毒意识,引导他们自觉抑制毒品的侵蚀。

由于禁毒脱贫工作成效显著,依洛拉达乡社区戒毒(康复)站在2018年 “索玛花”工程考核中跃升为全县第一、全州第三。看到我们的工作得到越来越多的彝族同胞理解、支持和配合,看到一个个吸毒人员走出阴影回归社会,回想这段艰辛而难忘的历程,我总会泫然泪下。我深知,禁毒脱贫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工作,但无论前方之路多么崎岖坎坷,我都愿意以一名检察官的职业操守,守护这片深山,守护这里的人民,用爱心和坚守托起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