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四川发出向凉山深度贫困发起总攻的号令,共计5700多人派往凉山州11个深度贫困县,开展为期3年的脱贫攻坚和综合帮扶工作。

2018年7月起,川报观察开通“凉山脱贫大决战的故事”专栏,将通过扶贫日记、记者跟随等形式,在未来三年间,聚焦综合帮扶工作队成员的工作情况。

该专栏面向奋战在凉山脱贫攻坚战场上的帮扶工作队成员和亲属们,征集你们在脱贫攻坚路上的故事。用你们的亲身经历,真情实感,用你们的深入观察和用心思考,讲好故事,传好声音。

再见了,依莫合

广汉市小汉镇新华中学校   张开全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6月,正是依莫合,也是大凉山索玛花盛开的时节,漫山遍野的索玛花让人心魄震动,不知名的各色山花争奇斗艳。这么美好的时光,这么美丽的地方,我却要离开你——依莫合:我生活工作了一年的地方。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不错,就是这种心境。这个曾经来了就心心念念要离开的地方,随时间的流逝却慢慢增添了太多的不舍和留恋,说习惯成自然也好,说日久生情也许更准确。

是啊,我们的相遇相识,就像一桩包办的封建婚姻,之前从未谋过面,不曾了解,未曾交流,因了一项伟大的事业,走到了一起,经过电光石火般的磨合和碰撞,我撩开了你的庐山真面目,你接纳了我好心的莽撞和好奇。不得不说,我们就是一个典型的先结婚,后恋爱的幸福神话。

是的,此时此境,我淡忘了初见你时的种种不适:生活方面的,工作方面的,风俗习惯方面的……留下的只有你的美,你的真,你的纯……也许,只有分离,更让我懂得珍惜,懂得相知、相守的不易。

难以割舍的是你秋天的雨,淅淅沥沥,一下就是几天、十几天,滋润着从山顶到山腰再到山沟的绿树野草,整个学校,整个山村都浸润在氤氲的空气中,生命在绵绵雨雾里贮藏磅礴的力量。

还有你冬季的天空,它湛蓝辽远而深邃,容不得一丝杂质,见不到一丁点乌云,心在纯蓝纯蓝的天空下,只有沉醉,只有融化,只有忘了时光的流转……极冷时候,大山深处大雪霏霏,天空下一片洁白,让生在南方的我实地见识“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似北方奇丽壮阔的雪景。

依莫合虽是高寒山区,春天却来得格外早,当成都平原还在料峭春寒中,这里已经是艳阳高照,嫩柳枝迎风招展,索玛花抽青吐蕊,高山松随风扭动婀娜身姿时,让人分明感到,生命在秋天积蓄的力量,正在山野里处处萌动,蓄势待发;夏天来了,蓝白色的教学楼,郁郁葱葱的山林,漫山遍野的索玛花、不知名的五颜六色的山花,白云簇拥的一座座山峰,还有层层叠叠的悠远。

印象最深,最不能让人忘怀的还是你这方水土孕育、滋养的人。

饭后散步,路过村子,遇有村民,必向你点头致意,笑脸相迎,用生硬的汉语邀你到家坐坐,耍耍,那清澈透明的眼睛绝对不需要怀疑他的真诚。学校的教师,年轻活泼,朝气蓬勃,工作中谦虚认真,处处替我这个外乡人着想。生活上,自己不想吃肥的,他们一定给你拣瘦的,自己不想吃荤的,他们一定千方百计给你找蔬菜。放学时,大家一起围坐聊天,一起上山野炊,一起逛山路,一起饮酒唱歌……他们笑称这是保护“少数民族”。我想也是,学校中就我一个汉族男教师,“物以稀为贵,人以少为宝”。

这里的学生,明亮的眼睛掩饰不住他们内心的善良,天真的笑容遮挡不住他们对生活的期望。一次误会,他们以为我要随来依莫合献爱心的同学离开了,竟然在周末准备好饮料、食品,邀请我和同学接受他们的招待,否则绝不离开教室!时间安排的关系,我们不能留下来,参加这样的特别聚会,他们一个个泪流涟涟,车窗内的我们惟有深深地隐忍和愧疚。

美好的景物,淳朴的民风,是大自然赐予依莫合的瑰宝。而今我就要离你而去,除了满怀的留恋和不舍,就是追忆、反思这一年援彝支教生活的点点滴滴。

讲起援彝支教,我还真的说不清援了什么,支了哪样,说实在点,在援彝大军的洪流中,我不过是沧海一粟,繁星一颗而已,能对我的依莫合有多大帮助呢?我在与不在,你都将继续快速的向前发展。然而,这一年我参与其中,努力工作,就是一种自豪,一份欣慰。

我见证了你的交通发展:乡道由烂泥路面变成了水泥路面、草油路面,多处滑坡体得到了整治、加固,车辆进出依莫合有了保证,结束了原来物资进出靠人背马驮的困窘局面。

我经历了你的教育发展:学校校长换了更年轻、更专业、更具现代思想、富有活力曾在经济较为发达地区工作过的副校长担任;更多的师范类大学生、大专生充实到了教师队伍中,教师队伍的专业化、年轻化、知识化得正逐步实现;学校的硬件设施正一天天完善,管理正一天天加强,学生思想意识、卫生习惯、学习习惯逐步好转。从这一点来讲,我这近一年的生命,就卓有意义。

犹如偶然散步,瞥见生长在山坡上贫瘠黄土中的那朵小花,尽管它渺小,生得也偏僻,无人问津,少有人赏识,花期也短,然而它抓住时机、在有限的空间和时间内尽情绽放,并且惊艳无比,于是生命有了延续,有了意义。所以,感谢你——依莫合,你让我平凡甚至平庸的人生有了一抹亮色!

再见了,依莫合!从今往后,我会,相信一定会,像我在依莫合想念家乡一样,在家乡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