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辉
熊焱的新诗集《时间终于让我明白》赫然摆放在我的案头上。说真的,我有一种想和“它”进行一场“对话”的冲动。谈什么?谈时间,谈生命,谈爱,谈孤独......当内心的冲动都化为直面这本散发出精神气息的诗集时,说到底,这本诗集的最大妙处:无论是它可见的大爱、可听的时间,还是它可触的生命、可感的孤独,这“四可”的情感法则和精神法则构成了熊焱诗歌“别样”的世界。
一、与时间对视,与生命交谈
熊焱是个对时间很敏感的人,细微地觉察着瞬间,感受亲情,体味着生命。阅读他的诗集便会发现,时间、生命、爱与孤独是他诗歌的一大主题。熊焱的家乡,是贵州省瓮安县一个群山环抱的山村。2004年,24岁的熊焱从四川大学哲学系毕业后,就一直生活在成都。虽然每年都会返乡,但空间的距离依然促使他不停歇地去书写故乡与亲人。这部诗集共分为《当爱来到身边》《这一生我将历尽喧嚣》《夜航》《一个人穿行在人间》四辑,文字中蕴含着爱的不同境遇——“我当上父亲的时候已经三十四岁/而你三十四岁的时候,正养育着四个孩子”(《父亲》)时间的沧桑——“仿佛生存的手掌刨开沙砾,淘出生活沉甸甸的金子/风端着颜料,为走动的牛马/收割的乡人,调和成写意的线条”(《时间终于让我明白》)生命的持重——“多快啊,这岁月的线一直在拽着我/拽着我沉入湖底,承接暗流的拍击和抚慰/痛饮呛人的泥沙和泪水。而那条系着细线的钓竿/却掌握在命运的手中,在一次次的拉起和放下间”(《垂钓》)也有对生命外在疼痛和内在精神价值的思考——“大街上,疾驰的车辆掠过了呼啸/宛如漩涡中荡起的波涛/我沮丧地问自己:哎,我为什么还活着/再后来,很多年一晃就过去了/我记得某些瞬间,全都隔着茫茫的生死。”(《我记得某些瞬间》)当然,还有对穿行于天地之间的宏阔的宇宙观的追问——“有一段时间,母亲常在河边流连/那里有几尺黄土,是她中意的长眠之地/她离开的时候,野花正提着翩翩起舞的裙子/流水正弹响低诉的琴弦。几株翠竹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是她依依不舍,在向命运道别。”(《长眠之地》)特别是他对孤独的哲思,给人以“静曰复命”的慨叹:“离席时,我将世界踩了个踉跄/众人皆散了,我走在最后/夜色如一坛陈酿,天空仍举着星星的杯盏/还在与我遥遥相碰”(《在月亮峡饮酒》)
正如著名诗人梁平所言,作为诗人的熊焱,写作从一开始就关注现实、心灵、人性和生命,直抵良心和灵魂,依然沿袭了他诗歌写作中那种深切的情感和深广的人性光辉。当我阅读完熊焱的《时间终于让我明白》新诗集以及我曾经收藏过他的其他诗品,除了梁平所言,我还被熊焱的那种特有的、激越的、生鲜的“悲悯”气度所折服。熊焱是主张“大爱写作”的人。大爱写作是什么?它绝不止于写亲情、沾情爱,而是对自然与生命身怀悲悯、怀揣敬畏的大爱之心。可以说,心中无畏,何有大爱;胸中无壑,何来云霞。在熊焱看来,困惑必有孤独,孤独定有大爱。一首深藏大爱的诗,一定是一种穿透大困惑、走出大悲欢的豁达:
怀 念
夜雨落在窗外
像你说话的声音,小小
你在两年前匆匆离开,就仿佛是在昨天
你才出门去买菜。小小
这两年来,我一个人寂寞地过
寂寞地守着我内心的苦、破碎的生活
累了,念一些人,想一些事
或者躺在床上,像一艘破船
我把自己搁浅了。小小
在这里,你的魂还在
你留在枕上的呓语和呼吸还在
从火葬场到家门口的路,只要半小时了
小小,别挤公交,打的吧
你遗留的化妆品、衣服、数码相机……
我都完好地放在柜子里的。小小
它们和我一样,一直在等你回来
小小,现在是十点钟了,夜雨依然在下
我有事要出去了,小小
我把灯开着。那温暖的光亮
就像你,在两年前守侯着我在深夜里疲惫的奔波
怀念的,忧伤的……
回忆总是漫长的,哪怕我们回忆的对象仅仅是短短的一瞬。我为何把这首熊焱早年写的作品端出?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据熊焱回忆,当初,他在写作《怀念》这首诗的时候,他尽量在字里行间控制着个人的情感,力求内敛和隐忍一些。他没有把它当作是一种文学形式,而只是他想说一些话,要在那个夜晚轻轻地说给她听。他也希望别人在读到那些文字的时候不要误认为那是他在矫情地讲述着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以及生死不渝的深情。他说,在人心浮躁的时代,是《怀念》这样的诗歌让他找到了精神寄托,灵魂皈依。是呀!熊焱的《怀念》正是我为之动容的“大爱”:一方面,他对生命的悲悯情怀、敬畏之心就像是想念小小那样几乎纯粹到“夜雨依然在下”;另一方面,他接通世界的方式又是那么的隐忍,“把灯开着”点燃“温暖的光亮”。的确,熊焱的《怀念》不正是由时间与生命交感而出的“普世情怀”吗?正是因为熊焱将时间拟人化,将时间对象化;给时间以生命,给时间以感性,于是,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时间”。的确,一个好的诗人,应该具备玉一般的品质,应该在历经岁月的洗涤之后散发出越来越温润闪亮、动人心弦的光泽。
与时间对视,与生命交谈;与世界交心,与大爱同居,这是熊焱诗歌的“气场”。的确,当很多诗人热于言辞对诗歌的贡献力和话语权的时候,熊焱更相信人的良知、经验、天性的“积淀”所形成的“气场”对诗歌言辞的渗透和稀释。在他看来,诗歌的“气场”,是人的良知、经验、天性对诗歌言辞“过滤”之后所呈现的精神世界。与醉心于复杂的语言风暴诗写者不同,熊焱很少参与绚烂的语言挥霍,更与所谓技术性写作绝缘。在他看来,诗歌的力量,犹如自身的灵肉与呼吸,它是不需要任何装饰:“三亩薄地,是她用尽一生也写不透的宣纸/在她的心中,偶尔也有小文人燕舞莺歌的柔腔/有大鸿儒指点江山的激扬/可胸中太多的话,她从不擅于表达/只有一把锄头最能知晓她的诗心/只有一柄镰刀最能通达她的诗情”(《最优秀的诗篇》)。熊焱写母亲,看似亲情,又不止于亲情;看似“小我”,又不止于“小我”。很显然,熊焱以“母亲”为本,观察人世,俯仰人生,让诗歌承担起一份良知,使精神得以返乡。像这样“有根”“有爱”的诗歌写作对熊焱而言,既可以小到生存语境的“私密”,又可以大到精神返乡的“故园”。在他的潜意识里,凡是触动人们内心的恰恰就是那些存活于我们潜意识里的“生命景深”和“有根人生”。
二、有根写作,情感至上
曾以诗句“我们成为父亲,全都用尽了生死”引起广泛共鸣的熊焱,我以为他说出了人类的精神特征和特殊命运。可以说,熊焱走的不是诗人们津津乐道的提升诗歌的日常表达能力和书写能力的路径,而是“有根”“有源”的爱与生命相互杂糅的“根深叶茂”的路线。一向对亲情充满“浓情”与“愧疚”的熊焱,喜欢把亲情当成是揭示宿命与社会的“有根”关系,他不断地去反思后现代亲情的“库存”与“能量”之间的比值,多么希望所有爱着的、被爱着的人都能时时来到我们的内心世界,与生生不息的大自然同在,与神性的宇宙共存。可以说,面对我们这个时代的生存现场,熊焱诗篇中的情缘看似常态却又是“稀缺品”,因为在当下,面对亲情,很少人能够大胆地将自己的眷恋与不安、孤独与反思、挽留与失去都一一说出来。他擅长在灵魂的归属地上写作,他喷涌而又带着不安的情感常常就潜伏在亲人与故土、时间与生命、孤独与彼岸之中,呈现出一种宿命与伦理的美感。同时,熊焱诗歌中的那种朴素感、愧疚感常常可以找到某种可以平静下来的“元素”,这个元素,就是一种亲情与内心互相拉扯的张力,就是熊焱诗歌中的独有的个人气质与生命气场。对熊焱而言,后现代亲情的伦理值与时代的分配法是有交汇点和平衡点的,这个交汇点和平衡点靠的是真诚的“我”的串联。即恢复“我”的伦理、亲情的维系和生命的尊严。只有这样,才能使诗歌本有的精神品相与发现品质得到立体的彰显。
当诗歌的情感有了“小我”“大我”之分,很多诗人都怕说自己的诗是“小我”之诗。不过,当熊焱的《时间终于让我明白》呈现在我们的面前之时,那种带着伦理、亲情、宿命、时光中的“小我”,你能说它仅仅只是“小我”的咏叹吗?为此,熊焱对看似“小我”的亲情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亲情,可归于爱的一部分,但又不是单一的爱的主题。比如我的《母亲坐在阳台上》,有亲情吗?当然有。诗中有我对母亲的爱。但是,这首诗里,描写母亲生命暮晚的一个场景,还包含了生命(腿瘸了,背驼了,头上开满深秋的芦花)、时间(关于年轻和年迈的对比)、孤独(独自坐在阳台上时出神的场景)。因此,有人把我这一类诗歌称为亲情诗,我是不太认同的。我想,我能写出一些自己的特点,那是因为我在一首诗里,在一定程度上写出了丰富性和多样性。”熊焱的一番话把情感的“小我”与“大我”之间相辅相成的关系给予最直观的揭示。
不错,致力于人物的情感深度,追求事物的精神效果,是80后诗人向诗坛挺进的“砝码”,熊焱也不例外。熊焱的诗,素朴、安静、持有、不燥,他的超常心力从来不被闻风而动的碎片时代所左右,即使面对“断崖式”或“决绝式”的世态人情,他总是以隐忍、容纳之心将其包裹,这种海纳悲欣人生的“中年修辞”,使他的诗格变得廓大而深邃:
中年的修辞
我找不到精确的词语来描绘四十岁
这原本是一个深度意象的年纪
一个充满隐喻和象征的年纪
四十岁时,杜甫是万籁俱寂的月色中天
时代忍受着他的寂寂无名,但满天的星辰
正在为他修订着人类的历史
四十岁时,博尔赫斯是夏日的黄昏缓缓到来的宁静
是小径分岔的花园里那一抹永恒的时间
四十岁时,米沃什是颠沛中无尽延伸的长路
一列火车载着他从欧洲的风暴中抵达世界的黎明
今年我四十岁了,却还在穿越平庸的岁月
穿越人群中共同的、碌碌无为的命运
尘世拥挤,我的背影只是一行蹩脚的比喻
可以说,人到中年,世间万物进入视线的大都是人类共有的情景。比如,“万籁俱寂的月色”“满天的星辰”“黄昏缓缓到来的宁静”“小径分岔的花园”“无尽延伸的长路”……它们大多在近处,都是人间可以信赖的朋友。熊焱善于捕捉它们的精神投影,将自己的良知、怜爱、敬畏加入其中,与之心心相惜、相生相伴。的确,置身于广袤的大世界,他的内心总是心存谦卑,执意抵达。尤其是他借时间与生命那充沛的底蕴能量,不断飞腾,不断精进;不断砥砺,不断触击,使自己与生灵“融为一体”,达到共生共有的境地。很显然,熊焱有属于自己特有的“感情模型”。按理说,既是模型,便可复制。那么,如何让“感情模型”不被同质化?熊焱首先把“纠集”作为“感情模型”的底线:比如,《我记得某些瞬间》就把两种截然不同的“我还活着”的欣喜与“我为什么还活着”的沮丧相融在一起,改变情感单一的“状态”,任由多种纠集、杂揉的感情一一“活着”,给人一种彼此纠葛后的紧张与空朦状态。同时,让“生与死”进行不可名状的对视,寻求“小我”在生与死过程中的短暂解脱,进而由生命与时光带出了“大我”的普世情怀。由此可见,熊焱所熟悉的世间万物,很少有“镜”式的反光点,更多的是让人与人、人与世界在相互干扰、相互补充中形成一种稳定的“平衡点”。的确,生命的原朴气息、人生的中年景观、时间的极致理想在《中年的修辞》《我记得某些瞬间》中呈现出“原始的美”。
三、时间致远,灵魂景观
在中国80后诗人队伍中,能将“时间、生命、爱与孤独”贯通在一起的诗人不少,但有个性的不多,熊焱算是一个。他善于在“时间”中将亲情缘分与神秘宿命、人文生态与精神现象相互融渗,进而确立自己的审美架构。在熊焱看来,他所理解的时间,是一个立体、丰富、无尽无穷的概念。时间包含了一切,人生的种种阶段是时间,沧海桑田是时间,日新月异是时间,万事万物的生长、变化,全都在时间里。因此,人对世界的认识和感知,对生命的体验和生活的认识,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时间中获得的。在时间中,人似乎明白了许多,但同时在时间中,人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为此,无穷的困惑便随之而来。正是带着这样的困惑,他写下了《时间终于让我明白》:
层层的梯田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
像岁月中无数分岔的小径
春天的油菜花捧起大地汹涌的黄金
秋天的稻谷点燃生活浩瀚的火焰
多少年我穿梭其间,延绵的群山撑高了天空
弹丸的村庄宛若低低的盆景
我总是向往着远方水天一线的大海,劈浪的桨
裹着海水的蓝丝绸翻身。更远的地方是无边的草原
疾驰的马蹄打开月光的容颜
当我在外漂泊多年,见惯了大海和草原
我在某个秋日返回故乡,蓝天拉着大海的帷幕
群山织着草原的裙子。层层梯田已有部分荒芜了
但起伏的稻浪,仍在风中翻滚着波涛
仿佛生存的手掌刨开沙砾,淘出生活沉甸甸的金子
风端着颜料,为走动的牛马
收割的乡人,调和成写意的线条
多么愧疚呀,时间终于让我明白
我的乡村有着斑斓的大美,只是作为故乡的叛逃者
我已不配接受这人间丰腴的馈赠
不配献上我廉价的爱与赞美
是的,时间对熊焱而言,可以像“岁月中无数分岔的小径”“疾驰的马蹄打开月光的容颜”;也可以像“延绵的群山撑高了天空”“生存的手掌刨开沙砾”。不管时间是什么?像什么,熊焱诗歌里的“时间”最基本的创造物就是一种“有机”的精神空间,这个空间,就是那种运动着的、勃发着的、激越着的、扩张着的、绵延着的现实与虚拟的“混合物”。它属于异质混成的,作用于知觉感观,却具有一定的方向和一定的能量,揭示出生命“内宇宙”的丰富性、复杂性和客观性。同时,他并非简单复述“我在外漂泊多年”的时间流程,而是把漂泊时间“语境化”,把它作为清澈的文化幻象、生存式样和人生走势,参与现代物质倦怠中的心灵启动,努力恢复时间的生命属性。正如博尔赫斯所言:“你的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 ,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博尔赫斯的一番话正好吻合熊焱《时间终于让我明白》》这首诗的“时间影子”。是呀,博尔赫斯的“时间影子”遍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也占据着诗人的心扉:“风端着颜料,为走动的牛马/收割的乡人,调和成写意的线条”。的确,熊焱很注重“时间影子”的视觉感受,他要的就是这种不紧不慢的滑行快感,为我们糅合出一种颇为透亮又有余温的时光气息。
应该说,时间是生命的“解码器”一点都不为过。在熊焱看来,不同的年龄阶段,对人生、命运和生活的感知、体验都是不一样的,对世界的认识和洞察也是不一样的。据熊焱回忆,2017年他写过一首诗《岁月颂》,其中有这样的句子:“二十岁时,我意气风发地豪饮最烈的酒/三十岁时,我穷困潦倒地咽下粗粝的风/眼看就要四旬了,我一次次的赶路仍然还像蹒跚学步的孩子//有时渴望深夜里闷雷滚动,把我从梦中喊醒/有时渴望昨日重现,我赶在日出前扶正倾斜的黎明/当我剥开掌心的茧子,第一缕晨曦就掀开了眼角的鱼尾纹”,这些都是时间变化的体现,尤其是心境不一样了。正如古人所言,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这一切不就是在时间变化中的生命感知吗?所以,时间的变化,不是简单的年龄改变或者年份转换、季节更迭,而是生命内在和外在的变化。由此可见,熊焱诗歌的“时间”大都立足于“变动点”,这就需要诗人具备敏锐的“点”与“角”的察识。熊焱很多诗篇用的是经验的“锐角”,把许多人尘封的“心迹”给于“瞬时”敞开与点亮,为我们呈现了:珍爱与记取、挽回与无奈的“时间萌动”。
当“时间、生命、爱与孤独”成为熊焱写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之时,当都市正在逐步失去一切深层的精神生活印记之时,如何带着情感肤色、情感脉动、情感声息走进这个碎片化的时代?熊焱擅长在自己的内心,缝合身体与灵魂之间的距离。作为无力反抗的“身体”,诗人将其作为“类”的存在,作为时间的等价物,作为深得宗教眷注的精神符号。在这个“身体”里,诗人对“时间”的思考,无非要将“身体”从器质性中挣脱出来,将身体托付给含有生命的“心理信息”与“情绪指标”的精神世界。就像熊焱《这一生我将历尽喧嚣》所抒写的那样:“出生的时候我是带着啼哭来的/离开的时候我也必将带着啜泣走远/这人间的声响无时不在——/车辆的疾驰、机器的轰鸣/像波涛卷着我,在漩涡中浮沉/沸腾的人声、缤纷的鸟语/像浪花的水珠,滴穿时间的磐石”。这类诗,因为它分享了人类命定的情感结构和共同诉求,维系着一种最真实的时间影子、最俗务的人间凡尘、最纯粹的人文生态与最理想的彼岸家园之间的对话,容易获得许多人的内心共鸣。可以说,诗歌已经成为熊焱生命的宗教。对人类幸福的向往、同情、悲悯,这是他向往的境界,他要为此去努力。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无论是书写宇宙银河、浩瀚历史,抑或表现滴水微尘、瞬间心念,要写出与时代和历史密切相连的境界和情怀,呈现出新时代独有的精神气象和灵魂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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